本是難得的和樂光景,連福公公也守在門外,聽見動靜,眾人立刻蜂擁而入,可這時薄若幽卻驚呼了一聲,“侯爺當心——”
霍危樓轉頭眼前便有一道寒光一閃而過,他拉住長公主的手臂,可長公主為了掙紮,竟然用空著的手拔下了發髻上的銀釵,而後奮力朝他手臂刺了下來!
霍危樓有機會躲,可他不閃不避,而這眨眼的功夫,鋒利的銀釵入肉,血色立刻漫了出來,他未鬆手,直等福公公和嬤嬤們拉住長公主他才退開。
長公主死死的盯著他,憎恨如冷箭一般落在霍危樓身上,恨不得噬其血肉一般,尖利的叫聲在屋內回蕩,霍危樓轉身快步出了屋子。
薄若幽僵立著,她看著帶血的發釵從長公主手中滑脫,墜地的刹那,她隻覺自己手臂也跟著一痛,她連忙追了出去。
出了門,長公主的尖叫方才小了下來,薄若幽順著廊道往前,過一拐角後,看到了站在風燈下的霍危樓,他直身而立,正吩咐侯府侍從:“去叫明歸瀾來——”
侍從應聲而去,昏黃的暖光落在他麵上,卻驅不散他眼底的寒意,一抹血色從他手腕上流下來,滴答滴答的落在腳下的回廊木板上。
“侯爺——”
薄若幽快步上前,撩起他的袖袍看傷勢,那一發簪刺在他小臂上,因用力極大,生生紮出一個血窟窿,薄若幽心頭揪起,卻不知該去何處找止血之物才好,而水閣內鬨聲未停,顯然長公主還未被安撫下來。
她隻好先從袖中掏出一方巾帕,而後利落的將傷口綁住,霍危樓望著她情急模樣,語聲緩和下來,“無礙,小傷罷了,可嚇著了?”
薄若幽搖頭,“好好的,怎突然就不對了”
霍危樓歎了口氣,“她的病本就沒個定數,這幾日她來水閣次數多,還以為此番能多好些日子。”
說話間,兩個嬤嬤一起將長公主抱了出來,福公公走在前,快步至他跟前,“侯爺傷勢如何?可要先回侯府去?老奴留下,等安頓好了,再回去告訴您。”
聽著腳步聲也往這邊來,霍危樓帶著薄若幽往府門方向來,生怕再刺激長公主。
走得遠了些,霍危樓方才回頭,隻見十多仆從們一路往正院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樓台之後,銀月當空,清輝流瀉在霍危樓肩頭,如水一般寒涼。
霍危樓抿唇沉眸,薄若幽忍不住道:“侯爺,我們可要回侯府去?”
霍危樓點頭,帶著她朝外走,他本是在這長公主府長大,可如今因為母親病發之時的厭棄,竟似個外人一般,薄若幽想到適才長公主憎惡的神色,亦不願他在此久留,她又忍不住上前握住了霍危樓的手。
霍危樓側眸看她,一把將她反握住,出門上了馬車。
馬車逼仄,霍危樓手臂上的血未曾止住,已浸透了白色巾帕,薄若幽知道這傷勢對他而言的確算不了什麼,可頭次見他受傷見血,實在心疼的厲害,想到臨走時長公主的模樣,亦覺心底憋悶,那般歇斯底裡的瘋癲之狀頗為自傷,且她眼底的憎惡刻骨一般,若整日沉浸在這般苦恨絕望之中,當真是地獄般的折磨,也總有耗至油儘燈枯之時。
她借著窗簾縫隙透進的光去看他傷處,見絲帕上透出的血色越來越多,麵上焦急之色也越發重,霍危樓望著她如此,忍不住抬手輕撫她的發頂,“無礙。”
薄若幽抬眸看他,“一定很痛。”
霍危樓扯了扯唇角,“以前比這傷重百倍皆有,當真不算什麼。”
薄若幽隻覺喉頭澀然一片,並不能因此言被他寬慰,想到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而他出門在外又有枕刀而眠的習慣,不知經曆過多少生死一刻,更覺心中沉甸甸的。
她不說話,霍危樓便用未受傷的手將她攬入懷中,“我可曾哄騙你?我母親她……就是這般,且這病不知何時才能好,誰都可能來計較我的婚娶之人,唯獨她不會。”
薄若幽聽得鼻尖發酸,忍不住傾身將他抱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