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七娘子04(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593 字 3個月前

等劉家來人的功夫,薄若幽繼續查看蛛絲馬跡。

她看過屋子內外,門窗的確是從內反鎖,書房後窗處雖有個拳頭大小能活動的孔洞,可那處杯碗進出尚可,人卻難入,而那洞口距離窗戶內栓極遠,亦不存凶手謀害了人利用機關從內關窗的可能。

薄若幽又回去臥房,小心翼翼的查看床帳,她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未曾找到帶血的凶器,卻在床帳上發現了一處古怪的血痕。

她招了招手,“捕頭看,這血痕像不像撞上去的。”

床帳靛青,被血跡氤濕之地成暗黑之色,且為無指痕無掌紋的圓形,薄若幽用拳比作死者的額頭,“從此處往前,正好可以撞在床柱之上。”

吳襄過來查看,雖然那床柱之上未有血色,可床帳厚實,的確可將血色阻隔住,薄若幽站在跟前比劃,“死者身量與我相當,若站在此處往上撞,的確可傷及額頭。”

她又去看床榻之上細小的血跡,吳襄擰眉,“這麼說來莫非死者當真是自殺?她發起瘋,然後自己往上撞,撞的流血,而後迷迷糊糊躺在榻上,後因失血過多而亡?”

薄若幽並未立刻搭話,她在床榻邊檢查了片刻,又去看死者衣襟,“死者衣襟上血跡頗多,領口至右側胸口,以及肩背處皆有血色,肩背處的血跡可能是躺下後流下,可胸口的血跡卻一定是站著坐著時才能沾上,也就是說,死者受傷後,並未立刻躺下。”

吳襄看了一圈屋子,“這屋子來的時候還算齊整,並未有打鬥跡象,若她為人謀害,屋子又是嚴絲合縫的,倒是有些說不通,不過她已在此被關了半年,因忍受不了才忽然自殺亦或者是神誌不清之時自殺?”

吳襄摸了摸下巴,“總覺得何處奇奇怪怪的。”

薄若幽目光在屋內逡巡,若是常人,用撞柱之法自戕,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因疼痛和死亡使人畏懼,使力之時難免有所保留,可師太說死者多有瘋癲之時,她便覺自戕的可能性的確存在,而額上傷口被蛆蟲蠶食,已難辨受傷力道情狀,唯有剖驗顱骨,才可知詳細,隻是等了這半晌,劉家人還未出現。

女尼報官,吳襄趕來此處,勘驗後複又返回京城尋她,這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功夫,可她們都到了,劉家人卻還未至,眼看著日頭西斜,薄若幽眉間籠了陰雲。

吳襄亦出去又進門,薄怒道:“這師太也不知真的不知還是故意隱瞞,適才問個身份已是極難,如今亦隻知念經,亦說屋子門窗鎖死,這姑娘是自戕。”

“莫非是心有忌憚,所以不敢說?”

吳襄嗤笑了一聲,“應該是了,這些庵堂靠著貴人們的接濟為生,說是修身養性,卻也淪為權貴們之私物,若非此番出了人命,隻怕還不敢讓外人知曉此處關了個女子。”

薄若幽無奈,“她被關了幾日該能說吧?”

“說是九天之前便不開門鬨脾氣了,可起初也還是能聽到搭話的,一開始放了飯食,也不如何吃,不過能瞧見那後窗桌子上少一個兩個饅頭,因此大家便也不管了,且近來庵堂要籌備做法事,這是賺錢的營生,因此更無人顧及她。”

薄若幽想到進門之時有兩個年輕些的女尼,“老師太不願說,那兩個女尼呢?”

吳襄搖頭,“也是守口如瓶。”

薄若幽有些頭疼,隨後視線落在死者屍體上,想起了那些舊疤痕,疤痕大小不一,且分布在屍體臀部、大腿、背心等隱秘之處,有像被打過,又有像被燙傷過的,雖不致命,卻像是被虐待出來的,想到她是劉家的小姐,薄若幽便越發覺得古怪。

吳襄見她又看著死者屍體,想起她適才欲言又止之狀,忍不住問:“這劉家小姐到底怎麼了?”

薄若幽略一沉吟,“她生過孩子。”

“下腹部有瘢紋,還有產傷,隻是已痊愈,說她是半年前被送來,那至少是半年前生過孩子,隻可惜下腹部腐爛嚴重,無法確定產傷是何時留下的。”

吳襄不由得睜大了眸子,“她是劉家小姐,並未出嫁,莫非……是因為如此,才將人送來此處?隻是若生過孩子,那孩子在何處?”

薄若幽搖頭,“這便要等劉家人來才知道了。”

吳襄蹙眉朝外看,天際一片染料似的雲霞鋪排開來,火燒一般,日頭墜入雲霞裡,眼看著便要落入地平線之下,時辰已不早了,可劉家人還未出現。

“不僅如此,她身上還有許多小傷疤,看起來是被虐待之後留下的,若她是劉家小姐,金尊玉貴,又怎會被虐待?”

吳襄輕嘶一聲,“劉家沒了爵位後,家中幾個小輩也不爭氣,如今隻有當家大爺在朝中有個閒差,其他人已轉仕為商做些買賣,這個七小姐還不知是哪位爺膝下之女,可若說虐待,也著實有些怪了。”

薄若幽歎了口氣,起身往正堂走,三間上房,隻有正堂空落落的,除了一套桌椅和兩個空著的高櫃外再無彆物,薄若幽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門閂上。

“捕頭來的時候門閂便是斷的?”

吳襄頷首,“是,門閂斷了,上麵把手也鬆脫了,的確是被大力撞開的。”

薄若幽有些唏噓,還是覺得要剖驗才可定是否為自殺,隻是屍體頭臉肩背處沾了血跡**嚴重,手腳四肢也未發現彆的線索,令她心底有些窒悶。

薄若幽沉著臉,將斷了的門閂拿在手中看,門閂用了多年,表麵灰敗發黑,斷裂處參差不齊,的確是被撞斷,薄若幽細細看了片刻,也未發現不妥之處,這時,她又將打開的門關了上,吳襄在旁看著道:“已經試過了,的確是這門上用的,十分契合。”

薄若幽將斷裂的門閂合上去,確如吳襄所言,她點了點頭,可就在轉身之時,她目光落在了門扇之上。

門扇亦是老舊,且尋常無人擦洗,其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塵垢,然而就在她左側的門扇之上,卻有一處顏色較周圍更深,她抬手撫上去,很快皺了眉頭。

“捕頭來的時候,可見有人擦洗此處?”

吳襄擰眉,“擦洗此處做什麼?我們來的時候,隻有老師太和三個女尼在,四個人皆是慌張,其中一人是去報官的,老師太說還有一個女尼去了劉姑娘家中報信,再要問彆的,便問不出了,她們也口口聲聲說要等劉家來人。”

薄若幽眯眸,“此處顯出了原本漆色,雖是乾的,卻極有可能是今日才擦洗過,這屋子門窗桌椅櫃閣皆有塵垢,卻偏偏這裡乾淨,一定是有什麼東西黏在此處,她們在官府衙差來之前,將這裡擦洗過了。”

吳襄一握佩刀,沉著臉走了出去,老師太站在院子裡,身後跟著三人,另外一個薄若幽未見過的女尼不知從何處鑽出來,這會兒四人縮在一處,三個年輕女尼麵上畏怕明顯。

吳襄滿眸冷色的看著師太幾個,“這劉家姑娘是不是你們幾個害死的?”

師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忙道:“捕頭莫要冤枉了貧尼,貧尼怎敢呢?若是我們害死的,我們又怎敢去報官?隻怕是要儘力瞞著才好。”

後麵三人皆低垂著眉眼,又緊張絞著手,不知是真的做賊心虛,還是怕自己被連累。

薄若幽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三個年輕女尼身上,三個女尼皆是雙十之齡,模樣清秀,肌膚白淨,雖然袍服寬大,卻仍然勾勒出窈窕身段,而她仔細看了其中一人,竟發覺那女尼畫了眉,並非是說女尼便不能愛美,隻是佛門清淨之地,若是已經落發,便是生了遁入空門的心思,不說六根清淨,也當斷絕紅塵之欲……

她心底覺得萬分古怪,吳襄這邊已經厲喝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們在我們來之前,是不是清理了屋子?門後麵,是你們哪個擦洗的?”

擦洗之地不過兩個巴掌大小,可半點不像要做門扇清潔,這般一問,幾個人抬眸對視一眼,似乎都沒有想到會被發現,想那門扇本就烏漆之色,打眼看去又怎能分辨的出呢?

吳襄狹眸,握著腰刀的手攥的極緊,“當真一字不說?我看你們都是佛門中人,適才無證據,便對你們十分客氣,可如今你們既有隱瞞,那我也無需對你們手下留情,倘若不說,這等人命案子,可要請你們去衙門大牢走一趟。”

老師太麵色凝重,身後三個年輕女尼卻有些心慌,一人忍不住拉了拉老師太的袖子,“師父——”

老師太回頭橫了她一眼,仍是緊緊地抿著唇角。

吳襄看的冷笑,“果然沉得住氣,來人,一並帶回去看押起來——”

衙差們上前拿人,那老師太還要分辨,身後一個女尼卻嚇得泫然欲泣,“我說,我說,那門板後麵有血跡,我們看到了,覺得不吉利,便將血跡擦掉了。”

“清音!”老師太嗬斥一聲,眼底含著厲色。

那叫清音的女尼似是三人之中最年輕的,也最沉不住氣,她被老師太嚇住,一雙眸子濕漉漉的,看的令薄若幽都心生憐意。

“師父,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這可是出了人命。”

老師太哼了一聲,“她願意自殺,與我們何乾?”

吳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師太,出家人慈悲為懷,我看你不似個修佛念經的。”

老師太一合手,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貧尼自然為女施主做法事,可此為命案,與我們無乾係,自然不敢隨便認下罪責。”

吳襄看向清音,“除了血跡,你們還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