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八寶妝03(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8500 字 3個月前

崇政殿內,建和帝望著明顯清減了許多的霍危樓神色陳雜,霍危樓行過禮後,建和帝立刻命太醫來為他看傷。

暖陽從明淨的窗欞照入,給這張略顯疲累的病容增了幾分年輕朝氣,太醫解開霍危樓的襟口,又解開他胸口纏疊的白棉,很快,一處猙獰結痂的創麵露了出來。

建和帝養尊處優多年,被這傷口駭的心尖一突,掌心莫名溢出一片冷汗。

禦醫查看片刻,轉身道:“侯爺此傷為中毒所致,隻怕還傷及了心脈,侯爺能解此毒,必定經了常人難以忍受之苦,如今大好,實在是老天庇佑,傷口雖是結痂了,可要全然愈合至少還需二月,至於侯爺體內之毒是否除淨,還需細細驗看才可。”

霍危樓扯了扯蒼白乾裂的唇,將襟口係好,撩袍下跪,“陛下,臣請罪——”

建和帝眼皮一跳,“危樓,你何罪之有?”

霍危樓垂著眉眼,語聲沉啞,“西南黃金膏時興已久,此番禁毒雖初有成效,卻並未清掃殆儘,且臣此番處置不當,使得西南山民起勢造反,臣解毒清醒之後,才聞西南駐軍與反賊對壘多日,難得存進,此為臣之罪。”

建和帝舌根子一麻,竟不知如何接話,霍危樓又道:“臣知朝堂百官對臣此行頗有微詞,且如今兩位殿下皆至雙十之齡,可為陛下臂膀,未免陛下難做,臣願交出直使司之權,亦請陛下寬宥,予臣數月功夫,在府中養傷自省。”

建和帝倒抽一口涼氣,咬著牙道:“你這孩子,西南禁黃金膏本就難做,此事換了旁人,隻怕不及你之萬一,朝堂之上,也不過不知你下落,憂你生死罷了,哪有微詞?你此番不但無罪,還有大功,至於你那兩個堂弟,哎,你出事這月餘,朕為了穩住朝野民心,令老二在直使司坐鎮,可他卻是個不成器的。”

建和帝從禦座上站起,走至霍危樓跟前,和藹可親的將他扶了起來,“你此番受苦了,養傷自不在話下,請罪之言不可再說,這些年你為大周鞠躬儘瘁,一時讓朕忘記你也隻比那兩個不成器的年長一二歲罷了,朕是君王,也是你的親舅舅,朝堂之上再有什麼議論,朕豈有不護你之理?”

霍危樓眼露感激,“舅舅……”

建和帝拍拍霍危樓肩頭,“坊間皆言外甥像舅,你是朕自小看著長大,朕待你如同親子一般,你不是不知曉,此番你生死不明,朕也著實憂心的多了許多白發,如今你回來了,朕這顆心才算安穩落在了肚子裡,你母親病成那般,倘若你真因朕之吩咐出了事,那朕實在無顏麵對你母親。”

霍危樓欲言又止,建和帝和緩笑道:“朕不但不罰你,還要獎賞你,朕要令朝野知道,無論外人如何議論攻訐,也不會令朕不信你。”

霍危樓大受震動,建和帝笑問:“你想要什麼?”他略一思忖,“你封侯已有五年,這些年來屢有功勞,朕皆賞你些金銀寶器,朕也知道,那些東西入不得你的眼,朕便想著,本朝雖有規矩不封異姓王,可你不是外人——”

“陛下,臣不敢。”霍危樓連忙推辭。

建和帝聞言,竟十分堅持此意,霍危樓猶豫一瞬,頗為誠懇的道:“陛下恩賞,臣本不敢辭,隻是祖宗規矩在,陛下若因臣廢了規矩,臣便當真成了大周罪人,陛下若當真要賞賜臣,臣倒是有一請——”

建和帝微眯了眸子,“嗯?是什麼?”

“臣想請陛下為臣賜婚。”

建和帝眉梢微揚,仿佛有些意外,可想到此前所知,眼底露出興味來,“賜婚?你說的是那位薄家的姑娘?”

霍危樓頷首,“正是——”

建和帝想了想,麵上略帶了嫌棄之色,“若朕記的不錯,薄家已獲罪,如今非官身,這樣的姑娘如何能為你之正妻?”

他眼珠兒微動,定定望著霍危樓,“朕倒是為你想好了一門親事。”

“陛下——”

“振國將軍在西北掌軍多年,為我大周忠臣良將,他亦算你半個恩師,他府上如今有個小孫女,年歲十六,正該議親,朕打算給她封個縣主,為你之妻正可相配,至於你看中的其他人,不論是誰,你直管接入府中,給個名分便罷了。”

建和帝神色泰然,仿佛早有此念,言畢也自覺滿意,笑意欣然。

霍危樓卻頗為無奈,又大著膽子道:“陛下既要封縣主,封誰不是封,何不封了薄家小姐?”

建和帝眉梢挑的老高,“你這是鐵了心了?”

霍危樓輕咳一聲,俊逸麵容上竟生赧色,建和帝看在眼中,忽而朗聲大笑起來,“倒是難得,令你這呆木頭起了心思。”他慢悠悠回禦座,“封縣主雖不算什麼,可她族中剛有人獲罪,而她身份本就低微,倒是少了個由頭。”

“陛下,這不難——”

霍危樓容色微肅道:“此番黃金膏在京中暗流,若無她相助,隻怕要再晚數月才可發覺其毒之害,到了那時,京城多半變作西南那般,實為國之大禍。”

建和帝不知在思量什麼,始終遲疑著未應聲,霍危樓有些殷切的看著建和帝,忍不住道:“舅舅,危樓自小到大,未求過您。”

建和帝擰著眉頭,上上下下的打量霍危樓,“到底是哪般姑娘,把你的魂兒勾走了不成?”

霍危樓攤手,“舅舅不允,莫說是魂兒,我命都沒了。”

建和帝一臉的匪夷所思,霍危樓撩袍又跪,“舅舅若是不應,那我今日便長跪不起了。”

建和帝被他氣笑了,“到底也是外頭威名赫赫的武昭侯,如此像話嗎?”

霍危樓目光烈烈的望著他,“那舅舅應了?”

建和帝歎氣,“你都耍賴了,朕還能如何?”

霍危樓麵露少年人才有的意氣喜色,長拜在地,“多謝舅舅,多謝陛下,陛下英明——”

建和帝笑罵著令他起身,又道:“雖是應你,卻也不是單單下一道禦令便可的,你先回去養傷,朕亦有差事令你謀策,待朕思量好了,自然不會叫你失望。”

霍危樓又連聲謝恩,建和帝留他在禦書房議事小半個時辰才將他趕回府去。

霍危樓一走,建和帝又令太醫入內,太醫道:“武昭侯的傷是真,微臣適才所言亦無誇張,西南一帶多奇毒,武昭侯傷在心口,那毒極易入心脈臟腑之地,且微臣看他傷處略有凹陷,似去過血肉,當是受了不少苦楚。”

建和帝麵上冷色稍淡,令禦醫退下之後,長歎了一口氣,“你如何看?他是真是假?”

侍立在側的大太監福全躬聲道:“不論是真是假,都合了您的心意,侯爺雖是年輕,心性亦非凡俗,可他倘若是個知分寸的,便是一樁好事。”

建和帝疲憊的靠在禦座上,“倘若朕再年輕十歲,便要折了他如今的聲勢,可朕隻怕除他不儘,反逼出他反心,而朕把江山交給誰,才能壓的住他呢?”

福全未敢接話,建和帝又默然良久,方才道:“去查一查那薄家姑娘的底細,越詳儘越好,若真是個無根無靠的,便隨了他。”

霍危樓走出宣武門黑漆漆的門洞,直等走到陽光明燦之地,方才回眸看了一眼身後巍峨城樓,他眼底閃過一片銳芒,輕嗤一聲,快步上了馬車。

武昭侯府府門大開,又恢複了往日生氣,霍危樓一入府門,便見福公公在內相候,在他身後,站著霍輕鴻一家三口,見他回來,霍國公夫婦麵色鬆快,霍輕鴻眼眶微紅的望著他,想上前又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