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樣花27(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9547 字 3個月前

卯時過半, 薄若幽忽而從夢魘中醒了過來,她急促的喘著氣,心還在狂跳, 卻想不起夢裡場景,隻覺急, 分外急,好似在催誰在擔憂誰。

抹了一把額頭的薄汗,薄若幽口乾舌燥, 掀開帷帳起身,一眼瞧見窗欞上落了個影子, 薄若幽驚了一跳, “誰在外麵?!”

影子動了,朝門口而來,很快聽見霍危樓的聲音,“是我。”

薄若幽幾疑自己在做夢,她呆了一呆, 忙起身更衣去開門, 門一開, 外頭雪絮紛揚,霍危樓肩頭覆著層霜雪,人都被凍僵了, 可他眉眼溫柔,晦暗的瞳底有擔憂在湧動。

“侯爺?!”薄若幽連忙將人拉進來。

“天還未亮,侯爺怎來了?”薄若幽替他取下濕漉漉的鬥篷,一邊掛去屏風上一邊問:“是出了什麼事不成?”

霍危樓身上儘是冷意,先搓了搓手,等地龍將他身上寒氣驅散, 方才上前道:“馮欽招了。”

薄若幽眼底微亮,可看了眼窗外,仍覺奇怪,“侯爺這般早來,便是為了這個?”

“當年你和蘭舟被擄走,你讓蘭舟躲在櫃子裡,想自己引開馮欽讓蘭舟逃,可誰知蘭舟膽子太小不敢跑。馮欽追了你一段被你刺傷,見你隻有一人,反應過來中計了,便返回了破廟,如此才將蘭舟捉走,你後來淋雨受驚過度,生了大病,也忘了此事。”

霍危樓接著道:“幽幽,你不曾將蘭舟扔下,你很聰明,你冒險引開馮欽,若馮欽的目標不是蘭舟,那出事的就是你。”

薄若幽愣住,她想起在城外假破廟內所見,當時便想,那櫃子那般逼仄,不可能是她們姐弟二人都躲進去……

“李紳的供詞是馮欽教授,他這是殺人誅心。”

霍危樓利落的一句廢話也無,他想,早一刻告訴薄若幽,她便早一刻從“扔下弟弟”的愧責中解脫。

薄若幽動了動唇,卻不知說什麼,隻覺心底憋悶,似乎也並未輕鬆多少,真相改變不了弟弟的死,她也還是想不起那夜經過。

她眼底的怔忪令霍危樓動容,他抬手,一把將她攬入了懷裡。

薄若幽眨了眨眼,將他腰環住,緩緩地將麵頰埋在他胸口,原來當年,她沒有因為恐懼將弟弟丟下,她也曾想為弟弟求一線生機。

“馮欽縱然知道你已忘記舊事,可你在衙門做仵作,最有可能重查當年的案子,再加上你病好了,說不定哪一日又想起來,因此,他想刺激你,若你再如幼時那般病的嚴重,他便可高枕無憂了。”

霍危樓邊說邊輕撫她發頂,心疼她這月餘受的煎熬。

薄若幽慢慢的才覺鼻尖發酸,抬眸時,眼底蒙著些水汽,“馮欽為何作惡?”

霍危樓拉著她的手落座,將馮欽幼時家中亂事道來,末了道:“他生了心魔,又想修煉邪術,想勝過馮垣做那真正的天師聖主,實在令人可歎。”

“原來這便是他的行凶動機。”

真相總是殘忍又蒼白,馮欽有個修道入魔的父親,又目睹母親受折磨而死,的確淒慘,可那又如何,世上比他更悲苦者何止萬千。

想到弟弟死在這樣的人手中,薄若幽心尖一陣抽疼,修煉邪術之人,心誌不比尋常,狠辣時六親不認,薄若幽實在不敢想弟弟死前遭了哪般罪,而她亦差點死在馮欽手上。

“其他人呢?他可交代清楚了?”

霍危樓搖頭,“揭出他父親母親的舊事,他神誌有些失常,我離開天牢之時,正令路柯請禦醫來,要全然審問清楚,需得花些功夫。”

薄若幽點點頭,又露怔忪之色,案子並未交代完全,可作為薄蘭舟在世上唯一的至親和那夜的受害者,她最想知道的卻已經清楚了,凶手就是馮欽,她也不曾拋下弟弟。

又過片刻,她問:“馮欽定是死罪吧?”

“是。”霍危樓握住她的手,“萬死難贖其罪。”

薄若幽心口又悶痛起來,凶手會懲治,逝者卻不能生還,因此而生的傷痛也終究不能平複,她隻能求個結果,可即便隻是個結果,也極其重要。

薄若幽好一會兒未言語,霍危樓並未立刻出聲,安靜了片刻,方才將她抱至膝頭,“要過年了,改日去鳳鳴山,將此事告訴她們,她們泉下有知,能得寬慰。”

薄若幽對上他的眸子,他眼底儘是溫柔,看得出,他想給她更多的安慰,可他屬實不算個能說會道之人,相比花哨的言辭,他更願意像哄孩童一般將她抱在懷裡。

薄若幽深吸口氣,又連著心底的悶痛,儘數呼了出去,她攀住霍危樓肩頭,“好,侯爺要陪我去。”

霍危樓薄笑道:“自然。”

冬日天亮的晚,此刻窗外仍是黑漆漆一片,風雪仍在呼嘯,薄若幽卻安心很多,忽然,她疑惑道:“外頭不見光亮,良叔當還歇著,誰給侯爺開的門?”

霍危樓生出片刻的遲疑。

因為,他是□□越戶進來的。

少年時都未做過的荒唐事,今日卻做了。

薄若幽何其聰慧,她看向遠處屏風上掛著的鬥篷,敏銳的想起在鬥篷邊上看到過一星泥漬,“好啊,堂堂武昭侯,竟做此等不成體統之事,若是讓義父知——”

霍危樓沒給她機會說下去,他輕柔的吻上她,細密繾綣,大掌又在她腰上一帶,讓她與自己貼的更近,他未帶任何欲念,淺嘗輒止的吻法,卻磨的她麵頰緋紅,片刻與她分開,才低聲道:“想早些告訴你,不想耽誤一刻……”

薄若幽笑了一聲,“我知道。”

她環住霍危樓頸子,仰頭,主動挨了過去。

霍危樓並未留到天亮,他走後,薄若幽望著書案上的紙舟呆坐了片刻,待天色大亮程蘊之他們起了身,她便去上房,將案子的結果告知。

……

雖請了太醫,可馮欽的神誌依然在崩潰邊緣,霍危樓回天牢,他人還在胡言亂語著,霍危樓也不急,直令太醫下重藥令馮欽清醒。

如此花了兩日功夫,將馮欽綁架明歸瀾和謀害薄蘭舟在內的五名男童的前後經過審了個明明白白,教唆李紳謀害文瑾的命案,亦是水落石出。

此案由直使司主審,京兆伊衙門脅從,又因與佛寶案並案,也算牽連甚廣,霍危樓先帶著證供麵聖,引得建和帝和太後大怒,直令霍危樓嚴查。

想要將所有關節查個明白,除了馮欽的證供,亦要儘可能的找尋人證物證,霍危樓不急定案,隻讓直使司和京兆伊衙門繼續梳理線索找人證,而此間案情不脛而走,京城世家無人能想到一心修道的忠義伯殺妻害子,還是個專謀害孩童的凶徒!

建和帝雖然說過不想令坊間生出流言,可霍危樓聽聞走漏了消息倒沒什麼反應,真相既是如此,又為何不能大白於天下?

坊間沸沸揚揚之時,明仲懷父子入了侯府,這日已是臘月二十八,主要案情皆已查明,他們做為受害者之一,自然想了解案子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