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葉嬰住在公寓,葉朗雖然不情願, 但是也搬了過來, 林遠時每晚回林園睡。
這天放學,林遠時剛放下書包, 正要喝水,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時哥。”
霍文初和盧雨欣並排從樓上下來。
再一次見到林遠時,盧雨欣的臉上寫滿開心。
“哦, 又來了啊。”林遠時淡淡的說。
霍文初白了林遠時一眼:“什麼叫‘又’來啊, 你這孩子, 不會說話。”
盧雨欣跳了幾步跑過來, “時哥你要寫作業了麼?一起嗎?”
林遠時拿起茶幾上的蘋果咬了一口,“不用, 約了劉文興打球去。”
林遠時站起身, 看都沒看盧雨欣一眼。
後院的小籃球場上, 林遠時又進一球, 劉文興搶了籃板,正要傳球,動作卻停頓下來。
林遠時:“怎麼了?”
劉文興朝門口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林遠時回頭看去。
盧雨欣換了一身白裙子, 拎著三瓶水小跑過來。
“時哥,興哥,喝水。”
盧雨欣一頭長發披散著, 垂在肩頭, 風吹起她白色的裙擺, 瞳仁漆黑,唇紅齒白的一張小臉完整的露出來。
林遠時走了幾步過去,“你總跟著我乾什麼?”
盧雨欣:“過來給你們送水呀。”
最後的這個“呀”字咬得很重,本來挺清純個姑娘,平白添了一層婊氣。
劉文興拿起一瓶水:“謝謝你啊。”
盧雨欣眯著眼睛笑了笑。
順著風的方向飄過來一絲發香,林遠時微微蹙眉,躲到一旁。
真他媽難聞。
“時哥,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習啊?霍阿姨讓我跟你一起,她說你現在成績進步可快了。”
林遠時:“不學習了,馬上就要睡覺了。”
盧雨欣:“睡、睡覺?七點鐘就睡覺?”
林遠時:“嗯,早睡早起身體好,你霍阿姨告訴過你吧?我的房間誰也不準進的。”
盧雨欣疑惑的點了點頭:“嗯,是。”
林遠時:“走了。”
林遠時回到彆墅,劉文興看著盧雨欣的目光看著些許安慰。
看上誰不好,非得看上林遠時。
這不是找罪遭呢麼?
*****
烈日當頭,青草鋪就的綠茵場上,戴白帽子的老者站在綠茵場地左側,比了兩下之後,利落甩起一杆,白色的小球飛遠,球童開著小車過去,“good shot!”
林老爺子摘下墨鏡,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下,用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爸爸。”
霍文初踩著一雙高跟鞋從遠處走來,身後跟著幫她撐傘的張秘書。
林老爺子:“來啦。”
霍文初一身緊身裙裝,和這個運動場地顯得有些不搭。
到了休息區,張秘書收了傘,恭敬站在一旁。
老爺子:“坐吧。”
霍文初坐下來,修長的雙腿優雅的交疊起來,黑色的手拿包遮住裙擺,笑容溫婉得體,“爸爸的球技又精進了。”
林老爺子喝了口水,笑著擺擺手:“不比年輕時候了。”
“前幾天劉總還說,最近老爺子愛玩高爾夫,他家那邊買了一塊地,正準備開發成高爾夫球場,全是最高級的設施,以後老爺子可以去那玩。”
老爺子:“劉老最會享受,也最拚命,這個歲數了,還沒退下來呢。”
霍文初眸色一斂:“劉總是公司的老高層了,在我手下也用慣了。”
老爺子笑而不語,一時空氣安靜下來。
霍文初稍微換了一個坐姿:“說起高爾夫球,盧總也是一把好手。”
老爺子略一沉吟:“新明珠集團的盧強。”
霍文初笑容綻開一些:“對,就是盧強盧總。”
一旁的小茶壺“咕嘟嘟”響起,老爺子拿起來,澆了一遍茶水。
“我知道,他家閨女經常過來找遠時。”老爺子洗了茶,把熱水倒進杯子裡。
茶葉的清香在兩人之間飄散開來。
“是,雨欣跟遠時從小就認識了,經常在一起玩兒。”
老爺子把一杯茶放在霍文初跟前,霍文初:“謝謝。”
老爺子:“但是我看遠時不是很喜歡她。”
霍文初動作一頓,“遠時就是那個性子,喜歡也不說,不喜歡也不說。”
老爺子聞了聞茶,稍稍品了一口。
霍文初繼續說道:“現在遠時已經成年了,也快要畢業,我之前問過遠時,他有進公司的打算。”
林老爺子:“哦?遠時這麼說的?”
霍文初:“遠時沒直接說,但是他和新明珠千金關係越來越好,兩家公司勢必合作,中間聯絡不斷,遠時不想進,也得進。”
這話,聽起來就有點深意了。
一方麵,鋪墊了林氏和新明珠的合作,另一方麵,側麵敲打林遠時的股份問題。
“雖然遠時不懂,但也要一點點來。”霍文初繼續說道。
霍文初現在在林氏大權在握,讓林遠時進公司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霍文初也知道,林老爺子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當年能讓瀕臨破產的林氏起死回生的人,勢必有著旁人不可及的縝密思維和判斷能力。
至今,霍文初也猜不透林老爺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說是退休了,太極高爾夫品茶逗鳥,就連董事會都不參加,公司的事情全權交給霍文初,就連那一年,霍文初給公司高層大換血,把林老爺子的人全部換掉,他都沒有出手參與。
可是手裡的股權又遲遲不肯讓步,林家的規矩是下一輩成人禮時,長輩會把股權落到小輩頭上。
林遠時的成人禮過去這麼久了,林老爺子提也不提。
之前還好說,霍文初需要的文件他都會簽字同意,最近卻不一樣了,壓著和盛世的合同,現在霍文初好容易跟新明珠談成合作意願,他又不說明立場。
霍文初百般試探,他似乎還是偏向不同意的一麵。
霍文初隱隱有種感覺,就包括之前林老爺子撒手不管公司的事情聯係到一起。
他似乎在下一盤大棋,每一步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霍文初也是一子,身在棋中,根本看不透下棋人的意思。
但是無論如何,她必須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好。
林氏和新明珠的合作必須成功。
“你了解盧強這個人吧?”林老爺子忽然出聲。
“嗯?爸爸指的是哪一方麵?”
林老爺子放下茶杯,鷹隼般的目光看向霍文初,眼中彌漫著智慧的溝壑,精明銳利的光芒閃爍在他的眼中。
真正的領導風範,和霍文初的千麵偽裝完全不同。
“新明珠看似國產企業,實則背地裡是親美公司,你在合作之前,應該完全了解的吧?”
霍文初完全沒有想到林老爺子說的這麼直白,之前跟她斛旋半天,其實對於霍文初的真正來意,他心裡明鏡似的。
霍文初心虛了一下,隨意正色道:“在商言商,這一方麵,對我們的合作有什麼影響嗎?”
林老爺子眯起眼睛,看著綿延的山峰儘頭,天空湛藍,幾絲白雲悠悠飄過。
“當年祖輩一手創立林氏,這麼多年過去了,林氏得上天庇佑,僥幸在每一代掌舵人手中發揚,直到紮根到現在,你知道靠的是什麼麼?”
霍文初:“您說。”
“是正氣。”
“林氏從來就是一湖乾乾淨淨的湖水,從生意,到文化,走的都是正道。短利的確誘人,曾有無數短利捷徑擺在林氏麵前,就在最破落的境地,都沒有人這樣選擇,當年,寧願我親自一個一個去銷售,去拉單宣傳,都沒有和有汙點的企業合作,都沒有人敢賄賂高層。”
最後一句話,像是一個巴掌,狠狠甩在霍文初臉上。
“我是個老紅軍,小米加□□一步步走過來的,我不是商人,也不清楚那麼多花花腸子,我隻知道,小富靠勤,大財靠德,一個企業如果最根本的德行出了問題。不管現在多麼風光,發展都多麼迅速,都沒有用,走不長遠,咱們且看最後。”
霍文初看著林老爺子,滿臉通紅。
“我知道,當年你嫁到林家,是在林家最困難的時候,是為林家平息醜聞,幫了我們,但是還有一些事情,你自己心中要有數。”
林老爺子最後看了霍文初一眼,拿起一旁的球杆,走到陽光下。
霍文初垂下眼眸,微微整理了一下裙擺。
林老爺子聽到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長長的舒了口氣。
霍文初走後,林老爺子又打了幾杆,司機老孟過來接他,林老爺子上了車。
“老爺,是否去林氏大廈?”老孟問道。
林老爺子看著窗外,“走濱海路。”
老孟:“是。”
林老爺子沒有說具體位置,老孟在濱海路繞了兩圈。
到第三圈的時候,老孟問道:“老爺子,還要走嗎?”
林老爺子看了眼時間,“把車停在這,我一會兒過來找你。”
老孟有些疑惑,但多年工作經驗告訴他,不該他知道的事情不要多問。
“是。”他恭敬地點了點頭。
老孟從後視鏡裡看到林老爺子下了車,擺手叫了一輛出租,不知去了哪裡。
*****
周五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
雨是突然下起來的,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打在窗戶上。
正是下課時間,教室裡麵亂哄哄的,唐疏予正在做題,時不時往門口瞟一眼。
過了會兒,陸雲亭和葉嬰一路小跑回教室,兩個姑娘的頭發和校服都濕了。
“啊,真倒黴,買個水居然下雨了。”陸雲亭一邊撣去身上的水珠一邊小聲抱怨道。
“誰讓你非要出去買水。”冷冰冰的聲音自身前響起,陸雲亭錯愕抬頭。
唐疏予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這也要怪我??”陸雲亭提高了音量。
小姑娘的劉海濕漉漉的滴著水,襯得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唐疏予的表情柔和下來,從口袋裡拿出紙巾,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水珠。
“回頭感冒了,又該埋怨我沒照顧好你了。”唐疏予皺著眉,剛想把陸雲亭拉回自己身邊的位置,忽然想起他們已經換座了,陸雲亭早不在自己身邊。
唐疏予歎了口氣,送陸雲亭回到秦永康旁邊,自己在過道裡站著,看著她把頭發先擦乾。
雨來得急,不少學生都跑出去結果淋了雨,過了會兒,林遠時也跑了進來。
頭發,衣服全都濕了。
林遠時在教室門口瘋狂甩了甩頭發,走進教室。
“你去哪了?”葉嬰看著林遠時一身是水,疑惑問道。
“打球去了。”林遠時脫了校服,隻穿著裡麵一件球衣,手臂流暢的肌肉線條看上去是滿滿的青春感。
他從葉嬰桌子上抽出紙巾擦頭發,葉嬰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林遠時喝多了,直接在她麵前脫掉上衣的情景。
林遠時擦完之後去扔紙巾,忽然瞥見葉嬰轉過頭,林遠時笑嘻嘻的彎腰湊近,逗她;“小嬰,你臉紅什麼呀?”
葉嬰躲著他,無意識的往旁邊側了一下身。
“你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