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她堅韌無比,揉不爛,搓不扁,暴雨之後,依然美得動人心魄。
她哭了多久,趙野就在門口看了她多久。
趙野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麼這麼傷心,之後的相處,她一次都沒有哭過,笑容淺淡,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河床愈深,河麵就越是平靜。
葉嬰就是這樣的人。
趙野很想知道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個這樣堅強的姑娘,大病一場之後,在醫院裡控製不住的流淚。
可是趙野問不出口。
他們之間太生疏了。
生疏到相識接近七年,葉朗一直叫他“野哥”,而葉嬰卻一直都是“趙總”。
這根本無法讓趙野更近一步。
待她心緒平靜下來,趙野把粥拿進去的時候,差不多都已經涼透了。
葉嬰神色如常,也露出像現在這樣的笑容。
溫柔,美麗。
卻怎麼也笑不進眼睛裡去。
“嗯,行,那我就不來接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到家報平安。”
葉嬰一邊應答一邊跟著工作人員往裡麵走,“趙總再見。”
葉嬰是這家美容院最高級彆的會員,到了之後直接由美容院的美女院長接待。
“小嬰,又好久沒來了。”
院長名叫趙碧笙,家裡背景不凡,這家美容院是她哥旗下的,盈不盈利無所謂,主要就是給她開著玩兒的。
趙碧笙不在乎錢,遇到她喜歡的客人,那些高價淘來的養膚品也能免費用,遇到不喜歡的,乾脆不管不問。
趙碧笙看到葉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趙碧笙在美容院這麼多年了,見過太多美人。
葉嬰是她第一眼看上去就被深深迷住的,趙碧笙總說,如果她是一個男人,必然被葉嬰迷得神魂顛倒。
“上一次來,好像還是你要去參加體恪分公司剪彩的時候。”趙碧笙說,“小嬰,你是不是都快把我忘了呀。”
趙碧笙換了衣服,引葉嬰到美容床上躺下。
“是麼?那麼久了。”
趙碧笙說:“也是,小嬰天生麗質,不保養,這個皮膚也白得跟雪似的。”
趙碧笙捯飭她的那些儀器,偶爾瞥一眼葉嬰。
“什麼事兒啊?這麼開心。”
葉嬰:“我開心了麼?”
趙碧笙:“是啊,嘴角都要挑到天上去了。”
趙碧笙是誇張的說,但是這個女人的直覺總是準得可怕。
“明天要去乾嘛?”
葉嬰微微笑了笑:“有個采訪。”
趙碧笙:“讓我們葉組長親自跟進的采訪?恐怕不簡單啊。”
葉嬰笑意加深,沒說話。
趙碧笙;“今天要做什麼項目啊?”
葉嬰想了想:“全做,走最好的套餐,越美越好。”
趙碧笙:“好嘞。”
過了會兒又跟了一句。
“這是要去見男人了啊。”
葉嬰閉上眼睛,沒有答言。
-
次日早上。
葉嬰找到昨天的通話記錄,撥通那個電話。
這次接電話是一個男聲,卻不是林遠時。
“葉組長您好,我是林總的特助,我姓李。”
“您好,”葉嬰摁了免提,一邊說一邊在衣帽間裡找衣服,“昨天約林總采訪的事情,請問有進展了麼?”
“很抱歉葉組長,我們林總從不接受采訪。”
葉嬰抽出一件白裙子,對著鏡子在身上比了比,“我知道,這一次的采訪我們可以尊重林總的一切要求,比如不拍照,不露麵,都是可以聊的。”
不太滿意,白裙子被扔在一旁。
“很抱歉葉組長。”
葉嬰抿了抿嘴唇,耐心耗儘:“請問你們林總出差了嗎?”
“沒有。”
葉嬰:“我知道了,謝謝。”
最後選了一套香奶奶的白色套裝,葉嬰稍微理了理長發之後拎上小包出了門。
車還沒有修好,葉嬰提前約好了車。
打了四葉集團樓下,葉嬰仰頭看了眼這座高聳入雲的巨大建築物。
小小的吐了口氣。
-
偌大的辦公室,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劉特助一身西裝拿著文件夾站在桌前,“林總,今天九點有一場高層會議,下午三點新收購的餐飲公司剪彩儀式,六點和雁鳴集團的張秘書修改協議,七點李經理約見。”
修長的手指在桌上一點一點,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劉特助:“還有就是,早上體恪集團打電話來,還是問采訪的事。”
手指停住了。
“怎麼說?”
“葉組長似乎今天會親自過來。”
林遠時遲遲沒有答複,劉特助試探著:“林總……見麼?”
林遠時忽然站起身。
“剪彩儀式讓張經理過去。”
劉特助稍微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林遠時大步往會議室走去:“十點鐘,她來就見,不來就推掉。”
劉特助快步跟上:“好的,我知道了。”
這場會議是四葉集團高層會議,一向殺伐果決的林總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眾人也不好問,也拿不定主意。
林遠時頻頻看表,似乎再等待著什麼。
辦公室的門鎖動了動,林遠時敏銳的看過去。
秘書走進來,在林遠時耳邊說了句什麼。
林遠時倏然起身,唇角微微上揚。
“會議結束,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說罷,起身離去。
公司裡的大佬們麵麵相覷。
這必然是有什麼影響公司發展的大事,要不然一向穩重的林總,怎麼會這麼急匆匆的往外趕呢。
-
葉嬰無聊的坐在辦公室外麵,長腿交疊,一邊喝咖啡一邊刷微信朋友圈。
林遠時快步走遠處走來,葉嬰站起身。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遠時變了很多很多。
他穿著高定西裝,肩寬腿長,眉目英挺,薄唇清冽,下巴兩條精致淩厲,喉結突出,被陰影遮住一些。
整個人看上去禁欲又性感。
譚明明曾跟她形容過這位林總有多麼迷人,葉嬰真正見到才知道。
何止迷人這麼簡單。
簡直如同飲鴆止渴。
欲罷不能。
林遠時單手抄兜,看著葉嬰微微一笑。
“葉小姐。”
聲音生疏而冷淡,仿佛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葉嬰被這個稱呼喚得稍微愣了一下。
這麼多年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葉嬰的這一點錯愕被隱藏得很好。
她眉眼溫柔,笑容淡淡。
“林總,請問有時間,聊一聊麼?”
這些年她倒沒有什麼變化。
笑容都和當年如出一轍。
葉嬰早熟,也許當年就已經有這般縝密的心智,要不然也不會用她那張清純美麗的臉龐,把他騙得團團轉。
分彆七年,要不是這次的合作。
也許她根本不會過來找他。
他把他的真心放到她的手心,任她把玩,任她□□。
結果到了最後,她把他的一顆心丟在地上,一走了之。
連告彆都沒有一句。
她把他傷得那麼深。
現如今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活得瀟瀟灑灑,風生水起。
想到這,林遠時的心臟又有些不舒服。
他下意識的扯了扯領帶。
聲音繃得很緊。
“沒時間。”
林遠時轉過身,留給葉嬰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