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山興匆匆地跑回村裡，直奔村支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村支部大院外麵的吉普車。 “兒子！” “景韶！” 顧雲山忍著臉疼，衝到了吉普車前。 “爹！” 顧景韶在後座出聲，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跟顧雲山揮了揮。然後，顧景韶就看到了顧雲山的臉。 腫成這樣！ 還有那隱約可見的指頭印子，這是被人打了啊！ “爹，你的臉咋了？誰打的？” 顧景韶雖然跟顧雲山的關係談不上多親近，但看到他被人打臉打成這樣，還是忍不住怒氣上湧。 “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 “你要是再不回來，你爹我就要被欺負死了！” 顧雲山並沒有看到顧景韶那被石膏包裹的腿，隻看到顧景韶吊著的右胳膊，隻道顧景韶隻是胳膊受傷。 他再沒有任何的耽擱，就開始對顧景韶控訴喬安好的罪過。 “爹，你是說，你的臉是安好打的？” 顧景韶愕然地望著顧雲山，腦海中一片混沌，他實在是無法將那麼溫婉的喬安好跟暴力動手打人的喬安好想成同一個人。 “怎麼？你以為爹是在冤枉她嗎？” “我就是說了她幾句，她就動手打人！” “咱們村裡，多少人都看到了！” “景韶，這個媳婦兒不能要，你趕緊跟她離了！” 顧雲山劈裡啪啦地說著，渾然不管旁邊還有彆的人在場。 送顧景韶回來的小戰士則是聽得一愣一愣的。顧副營長的媳婦兒，他可是看過照片的，長得那麼好看，笑得那麼甜，怎麼可能打人呢？ 小戰士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 眼前，顧雲山的臉，腫大了一圈，那清晰的巴掌印子，卻是做不了假的。 “爹，你說了什麼？” 顧景韶到底是理智得很。 從之前顧雲山在電話裡喊他跟喬安好離婚，他就知道，自己這媳婦兒不得家裡人的喜歡，究竟是怎麼回事，顧景韶也猜得出來一些。 他這些年給家裡寄了那麼多錢，連娶媳婦的錢，都是他拿的。 對顧雲山的所為，顧景韶是有怨的。 此刻，顧雲山又提離婚！ 但顧景韶隻想弄清楚真相，他想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他的媳婦兒到底遭遇了些什麼。 “我說什麼很重要嗎？” 顧雲山現在可是沒臉把自己當初要說的話重新說一遍。他隻是等著顧景韶，厲聲道：“顧景韶，你要還認我這個爹，你就跟那個野女人把婚離了！” “爹，你剛才喊安好什麼？” 聽到顧雲山說話的瞬間，顧景韶都想打人。 那是他的媳婦，可他的父親，居然說他的媳婦是“野女人”！ 這真的是親爹嗎？ “顧雲山，你給我閉嘴！” “你是真的要逼我把你趕出顧家村是吧？” 顧忠國來了。 這位村支書真的是挺鬱悶的，每次都是晚半拍，然後幫顧雲山收拾爛攤子。有些時候，顧忠國甚至在想，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了顧雲山很多錢。 “忠國大伯！” 顧景韶望見顧忠國，目光就落在顧忠國的臉上，“大伯，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還有，安好呢？她咋沒來？” “這個，說來話長，要不，你先家去？”顧忠國歎了口氣，道：“你媳婦如今搬到水庫邊的守庫人屋子去住了！” “啥？！” 顧景韶一聽這個，立刻不淡定了！ 顧家村的水庫在村後，隔著村子有三四裡地遠。 “小董！” 沒等顧忠國具體說怎麼回事，顧景韶就衝著站在旁邊的小戰士喊出聲來，“開車，沿著大路，向北開！” “是！” 小戰士得了顧景韶的命令，立刻上了車，發動車子，拐了彎，沿著村裡的大道向北開。 “顧副營長，您也彆生氣，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沒生氣！” 顧景韶擺擺手，深吸口氣，“我常常在想，我要是孤兒就好了！” 僅此一句，便道明了顧景韶內心的悲楚。 他早早地去當兵，就是因為不想再在家裡看到顧雲山和李紅梅，還有那被李紅梅寵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顧靜雪。 他每個月都把津貼寄回來大頭兒，也是不想心裡不痛快居多。 隻是，到如今，顧景韶明白了，他做的再多，做得再好，在某些人眼裡，都是不夠多，不夠好。 他娶了媳婦，給家裡的錢肯定會少很多。 顧雲山這麼鬨騰，還不是為了錢嗎？ 顧景韶其實想的清楚。 他這麼拚，就是為了能早點把媳婦兒接走。至於這個家，這爹媽妹子，還是離得遠遠的吧！ 錢，他若是有，會給。 但前提是他要把自己的家先經營好了！ 孝順，他會。 但他不會愚孝！ 隻是，顧景韶沒想到的是，他這才成家，他的親爹就想著毀了他的家。 哀，莫大於心死。 此時此刻，顧景韶對這樣的爹媽，真的是徹底死了心，最後的一絲念想，也都隨著顧雲山的一句話，散了！ 吉普車很快到了水庫大壩，但想要去往守庫人的屋子，卻還是有一段崎嶇的小路要走。 “小董，扶我過去吧！” 顧景韶撐著從吉普車上下來，望著幾百米外的守庫人屋子。 那守庫人的屋子，顧景韶印象深刻。 磚石砌牆，頂上是鋼筋水泥板，地麵都是泥土，三個窗口，連窗戶都沒有。 至於房門？ 更是沒有的。 如今，自家媳婦兒搬了過來，就算是修整了下，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隻要想到喬安好不得不住在這裡，顧景韶就覺得心如刀割。 他娶了她，不是讓她來受罪的，他是要給她幸福的！ …… 喬安好本來在後麵清理雜草，吉普車的聲音傳來時，她就站了起來，往守庫人屋子前麵走來。 然後，她就看到了顧景韶。 右腿打著石膏，左臂夾板固定，吊在胸前。 真的受傷了！ 喬安好不由想起了碧兒之前的話，這小東西，看樣子又是早就感覺到了！ 看著被小戰士扶著，在小路上一顛一顛走著的顧景韶，喬安好最終是沒有狠心地看著，而是飛快拆了門板下來，朝著顧景韶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