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玫瑰(1 / 2)

燈光照耀的場地, 易無瀾坐在台下,看著台上走過的模特。

這場秀的設計主要出自他和包銳之手, 事實證明,兩人聯手之後, 市場和設計感全都兼顧了。

舞台大燈一打開, 美得跟仙境一樣。

“等會兒你上去發話?”包銳翹著二郎腿問易無瀾。

包銳今天可是得意, 國外品牌壓了他那麼久, 這次可算扳回一局。

易無瀾看著台上“嗯”了一聲。

包銳又問他:“這段時間怎麼都沒見到你人?”

看台上的秀已經走到最後一場, 易無瀾起身整理整理衣領:“乾大事去了。”

包銳:???

什麼大事???

“很高興大家來參加這場盛會,謝謝大家。”

易無瀾深深鞠了一躬。

“接下來說的事情可能有點超出大家的預計, ”易無瀾把手中的電子筆一按。

後麵的液晶屏幕變換,出現了一份名單,或者說, 半份名單。

易無瀾聲音很淡定:“很抱歉用了走秀場地,十年前, 林先生去世,當初有傳他留下了一份名單,這份名單包含了血淚, 但各部門百般查證,卻並沒有找到這份名單。”

“我, 易無瀾,在此以個人聲譽和性命擔保, 我手裡的這份名單, 是真的。”

“十年前, 名單經過各種途徑,交到了還是孩子的我手上,現今,時機成熟,是時候讓真相大白於人世間了。”

場內先是寂靜,還沒來得及發表感想,所有人的手機叮咚響起來。

每個人,掏出手機看到短信裡麵多了一條短信。

是屏幕上那半份名單的高清□□圖片。

放大看,上麵那一個個名字看著都眼熟,這些名字可全都是……

不少人驚駭向上看去。

易無瀾勾唇笑了笑:“未免被刪除,給各位都發了一份。”

緊接著是爆發的討論聲,十年前那件事隻要是有網的人都知道,這份傳得神乎其□□單,各大論壇不知道討論多少次,直到現在還有人逢年過節討論這個事。

這份名單,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真的有這份名單,麵世之後魔盒就再無法關上。

瘋了瘋了,包銳站起來,愣愣看著易無瀾,感覺這個世界都瘋了。

一群記者擁著易無瀾往門口走,這次都不敢推搡了。

在門口有更多剛得知消息的附近記者趕來,不再是娛記。

“請問,”戴著眼睛的男記者嗓子乾澀:“您的名單從哪裡來的?”

易無瀾兩手垂著,似笑非笑:“我的母親,她已經死了。”

“為了掩蓋這份名單,她選擇自殺。”

又有記者發問:“您怎麼確定你的名單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呢?”

易無瀾:“不用我確定,相關部門會替我證明。

“讓開!”

人群推推擠擠,一個人猛地撲到易無瀾的身上。

一片血花濺出來,在無數鏡頭下,有人驚慌,有人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血緩緩溢出,洇濕了衣服,落到台階上。

“易無瀾,你不要命了?”

盛淩抬頭低吼,兩人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對望。

“是啊,我不要命了。”

易無瀾伸手撫了撫盛淩蒼白的麵容,還在笑。

“快快快,讓開!”

“都讓開!”

“現場封鎖,所有人離開!”

……

救護車呼嘯往這邊來,現場一片混亂,攝像頭拍到的最後一幕,就是盛淩被送進救護車,易無瀾裹著染血外套扶著他,登上車的回頭一眼。

全網炸了。

*

盛淩傷的地方是腹部,醫護人員在車上上設備。

易無瀾坐在凳子上,就在盛淩旁邊,雙手交疊,半垂著眼,看起來很規矩。

盛淩問他:“開不開心?”

易無瀾抿出一個笑意:“開心。”

“幸好我和你離婚了,不然你這次要是運氣不好,我可能當寡婦了。”

還有工夫開玩笑,看來是真開心。

旁邊幾個跟著盛淩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頭也不知道要不要笑。

盛淩問他:“當寡婦不好嗎?”

易無瀾理所當然:“寂寞啊。”

“打遊戲我都需要0611來陪,沒老公我可怎麼辦?”

撕馬甲撕得毫不手軟。

盛淩:“……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用上了變聲器,沒覺得哪裡明顯。

易無瀾象征性抬抬唇:“你問我如果有人願意為我去死,我會不會愛上他?”

除了可能察覺真相的盛淩,誰會說出這句話?

何況那語氣停頓,易無瀾聽了十年。

盛淩手動了動,想抽根煙,不過就他現在這個躺著的樣子,也沒法抽:“你當時沒回答我,會愛上我嗎?”

易無瀾終於抬眼:“不會。”

“盛淩,這件事告一段落,我會談戀愛,也可能找個對象好好過日子。”

嘶,真狠。

旁觀的幾個人對視幾眼。

盛淩除了臉色蒼白,還能繼續說:“那個對象可能是我嗎?”

所謂為了追媳婦兒臉麵都不要了,大抵就是這樣。

易無瀾給聽笑了,短促笑了一聲,收回來:“不可能。”

“咳咳咳,”盛淩繼續問:“那你準備找誰?”

易無瀾:“我說過,向九明。”

盛淩索性臉皮都不要了:“你找他不如找我,他既沒我有錢還沒我大,我也會背藝術史,不信你聽,莎士比亞是……”

易無瀾:“閉嘴。”

盛淩:“哦。”

“他真沒我大,我見過。”

旁觀眾人:……?您要點臉,我們這些旁聽者不是人嗎?

快到醫院的時候,盛淩止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嘶聲抽氣。

他傷得不算輕,要是換幾十年前,這個傷都不一定能治。

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保護了玫瑰不受傷,從此易無瀾的人生該平順很多。

易無瀾緊繃的身姿也放鬆下來,靠在車壁上顯出一絲愉悅的疲憊。

幾個在救護車上的人,氣氛還算輕鬆,外麵可不一樣。

各種猜測和評論什麼都有,易無瀾公布的那半份名單,在網上不停地傳。

這裡的圖掛了,那邊有更多的圖冒出來。

還有人直言已經把圖片裡的名字都背下來了,掛圖的人,除非能把所有人的腦子都清空。

網上也有罵易無瀾的,還沒發出多少聲就被按在地上錘。

若易無瀾的母親真是因這份名單離世,說這些的人沒有心。

也有猜測盛淩了易無瀾關係的,都不是主流的討論點了。

更多的話題集中在證據上。

想要證明這份名單的正確性,得有證據才行啊。

*

一個星期之後,易無瀾坐在審訊室裡,對麵坐的是盛淩和一個老者。

監視器旁坐著的人,若乾。

會拖到現在,是易無瀾隻接受盛淩的問詢。

這倒不是因為對盛淩有什麼想法,純粹是就算易無瀾由彆人審訊了,最後的收尾工作還是要配合盛淩做。

還有些證據需要盛淩提供,所以才拖到現在。

老者把燈調暗,說:“開始吧。”

語氣很溫和。

十年前去世的那位林先生,就是這位老者的後輩,據說老者一夜白頭。

易無瀾低斂下眸子:“該從哪裡說起呢,就從梁翡的那通電話開始吧……”

易無瀾一直知道自己母親給自己留了些東西,隻不過他一直都不知道是什麼,秘密隻有藏到所有人都不知道才叫秘密。

易母天性柔軟善良,這可能是她做得最縝密的一件事。

梁翡那天電話裡追憶往昔,提起兒時的玩耍,說兩人總愛把糖果塞進相框背後。

“我回國,給瀾瀾帶玫瑰糖好不好?”

梁翡說的是玫瑰糖,易無瀾卻是在想相框的事兒。

但那時候很顯然不是成熟的時機。

易無瀾和盛淩離得太近,盛淩工作時候也不避諱他,隻言片語和擺在桌上的文件,名單兩個字入了易無瀾的眼。

名單這兩個詞他記憶可太深刻了。

於是在慈善晚會的那個晚上,易無瀾回了易宅,拿走自己母親的遺像,並真的在裡麵找出了那兩張糖紙。

一張是名單,另一張是編碼。

他那晚問盛淩,你喜歡玫瑰嗎?

是問自己的愛情,也是問可信度。

但最終,盛淩沒有取信於易無瀾,這件事如果易無瀾猜想沒錯,那將是多大的一件事。

而愛了十年的人鐵石心腸,甚至可能保護不了他。

易無瀾娓娓道來:“其實有人跟蹤那些都是我編的,沒有人注意到我,我母親當初為愛自殺合情合理,沒有人關心這樣一個總呆在家裡的女人的自殺事件。”

“之所以一直沒有交出這份名單,第一是我在想找到證實這份名單的證據,第二是我在想該把這份名單交到誰手上。”

交到誰手上,才能活下來。

薛定諤的立場,選交給誰,成功率是百分之零和百分百。

擺在易無瀾麵前的是生或死的問題。

“事關重大,我隻能一個個排除定位,當時正好趕上我和盛淩離婚,梁翡回國,妖魔鬼怪都顯露,倒是很方便排除。”

後麵的事情,盛淩都猜到了:“你是通過饒易,選定了我。”

“是。”

老者記載的筆停了停,問他:“你是怎麼發現饒易有問題?”

易無瀾抬眼笑道:“我那天說過,他演技太拙劣了,目的也很明顯。”

可能是不把易無瀾當作對手吧。

其實選擇盛淩也還是有風險,但易無瀾不能等了,這份名單在他手中時間越長,他被暴露的風險就越大。

他深居簡出,萬事不在意的心死模樣。

挑了個良辰吉日策劃一場走秀,把所有準備都做好,慷慨赴戰場。

“最後一個問題,證據呢?”

易無瀾望著盛淩:“我很早就給你了。”

盛淩筆尖停頓。

易無瀾說:“袖扣,記得嗎?我送給你的那對袖扣。”

易母跳樓那天,白天是很正常的,她把易無瀾叫到房間,給易無瀾換了套剛買的衣服,白色襯衫黑色西褲。

易母眼彎彎像月牙:“哎呀,我們無瀾真帥,穿正裝是最帥的小帥哥。”

“無瀾以後也做設計師好不好呀,過浪漫的,詩意的一生,多好呀。”

那時候易無瀾看到母親的眼裡全是深黑的漩渦,最深處卻有火焰。

他以為母親是有了新的設計想法。

設計師總是這樣的,有靈感時候像是燃燒的一團火焰。

易母送了易無瀾一張畫,用力抱住易無瀾:“無瀾,媽媽好愛你啊,你要好好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易無瀾一直以為母親是為愛自殺,兜兜轉轉十年,易無瀾才明白,原來母親早就把一切真相放在作為設計師的易無瀾的身邊,把自己的所有熱愛藏於一副滿是星光的畫中。

在盛淩問易無瀾要不要結婚之時,易無瀾把那片星空摘取部分,做成袖扣送給了盛淩。

取了漫天星光落於你之意。

和易母不謀而合。

盛淩看向易無瀾,目不轉睛,心像是遭了重錘。

監視器外,有幾個熟悉盛淩的往那邊擠擠眉頭。

被訓了一句:“專心。”

易無瀾沒在意這些:“編碼就在那副畫上,畫在南花路232號一盆玫瑰的花盆裡。”

“解碼應該看您吧。”

不出半小時,畫就被送過來,老者順利解碼。

距離江城很近的,在掌控之中一個村裡的陰溝,淤泥裡。

老者取下眼鏡,擦了擦鏡片,站起身對著易無瀾鞠了一躬:“謝謝你,也謝謝你母親,謝謝。”燈光下眼角沁出淚花。

易無瀾反倒平淡:“我應該做的。”

為了那些拚死也要保護這份名單的人。

接下來是證據查探,和各種排查的事了。

易無瀾做到了他該做到的,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就住在了這裡。

每天和這些人同吃同住。

沒徹底查明之前,易無瀾不允許使用通訊設備,無聊就有人找他打牌。

然後被易無瀾贏個底朝天。

眾人:???

有知道的打這群憨憨的腦袋:“人家能藏名單這麼久,是你們這些四肢發達腦子不夠的人能比的嗎?”

這裡人事簡單,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還有憨批排著隊輸錢給易無瀾。

過分舒適。

六月末的一天,小徐臉上貼滿了白條,拿著手裡的牌驚訝看向易無瀾:“不可能!你是不是出老千了,明明,”

有人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賭博你還敢大聲嚷嚷!”

“淩,淩哥!”

一群圍觀的人瞬間做鳥獸散。

盛淩伸出一隻手:“結果查完了,可以出去了。”

易無瀾沒理他那隻手,拍拍褲腿上的灰,自己站起來。

兩人站在門口等車,盛淩把手機遞給易無瀾,自己叼了根煙。

易無瀾拿著手機:“我把你當棋子,不生氣嗎?”

看盛淩的資料,用盛淩氣梁翡,明知饒易是個什麼玩意兒還要試探盛淩,還有最後不是自己受傷就是讓盛淩擋槍。

盛淩淡聲:“我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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