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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他們民族的風俗,年輕人不是可以自由戀愛的嗎,那什麼,‘浪哨’。”舒薇還記得我說過的布依男女搞對象的事。

“也許這個‘浪哨’的小青年不中村長的意呢,”陳新繼續往下說:“更希奇的還在後頭。經過這麼一折騰,我再也睡不著了,我心裡想,村長不準我們上樓,是怕他女兒的病傳染給我們,既然那個傳染源已經自己離開,禁令就該自動失效了。我們在這裡下榻,參觀旅館總不能算侵犯隱私。於是我進到堂屋,踩著木梯上了二樓。

“樓上跟樓下一般寬敞,兩間臥房,一間掛著門鎖,想必就是村長小姐的閨房,當中是擺放雜物的儲物室,同穀倉挨在一起,裡麵有一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鬥綠豆,滿滿一鬥綠豆,罩在一塊蠟染的藍靛布下麵。”

“一鬥綠豆也值得大驚小怪?”舒薇道。

“奇怪的不是鬥裡的綠豆,是盛綠豆的鬥。我從沒見過這麼講究的鬥:清一色黃銅鑄的,上麵刻滿花紋,有人物,有鳥獸,記錄的耕種、祭祀、打獵的場麵,好看的很;那鬥整個兒渾圓飽滿,從腰部以下鼓起來,呈一個輪胎的形狀,中間穿著一圈耳環式樣的銅環,象做提手用的。

“我估摸了一下,這個大銅家夥足有兩三百斤重,裡麵的綠豆不過三四十斤,家裡盛彆的糧食用的囤啊籮啊缸啊,式樣都很普通,唯獨盛綠豆的器具這麼隆重——布依專家,你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嗎?”

我搖搖頭,我對布依族的日常生活經驗有限。

“嘿嘿,”陳新很響亮的打了個榧子,“我卻知道。我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側過來看,又倒過來看,終於解開了謎底:原來那東西是一麵鼓!”

“胡說,怎麼可能,誰會用鼓裝綠豆呢?”舒薇不信。

“唔,可能的,陳新說的對,那的確是鼓——銅鼓,布依村寨的鎮寨之物。”一經陳新點破,我立刻醒悟了,再回想他描述銅鼓的形象規模,果然一點不差:“布依的銅鼓,平常不用的時候都是翻倒放在樓上的,照規矩裡麵要長年盛滿豆或穀物,讓它吃飽,歇息好,否則,它一生氣就會跑到河邊跟母豬虹打架,引發大水淹沒莊稼。”

陳新點頭說:“原來裝綠豆是這麼個用場,我還以為村長家糧食太多,盆盆罐罐不夠放。可惜銅鼓翻著,要是鼓麵朝上,我一定要敲它兩敲過過癮。”

我說:“布依的銅鼓是不能亂敲的,除非是除夕夜到正月十五元宵夜,平時隻有村裡死了人,才會敲銅鼓;銅鼓一聲響,說明死人斷了氣,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

“‘亡魂去在第一聲銅鼓。’銅鼓一般放在村裡德高望重的人家,輕易不會挪動。一旦挪動,就說明村裡那家有人快死了,請銅鼓去送亡魂入冥界;或者用於大型的超度亡靈儀式,除此之外,沒有第三種用途——起碼我沒聽說過。”

“是嗎?”陳新驚訝道,“那麼村長乾嗎把銅鼓搬走了呢?難道村裡突然死了人嗎?”

“村長把銅鼓搬走了?”我猛然醒悟,當然了,村長當然把銅鼓搬走了,否則場壩上懸吊的銅鼓從哪裡來?布依的銅鼓,一村一寨,隻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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