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媚娘在青年溫文爾雅的目光注視下，卻掌心發涼，脊背僵硬，唇邊常年掛著的笑逐漸失去溫度。
她覺得，自己被慵懶休憩的凶獸猛虎盯住了，對方正在打量她夠不夠填肚子。媚娘：以後再也不聽八卦了！按捺住害死貓的好奇心！
驀地，青年爽朗而笑，笑聲清越，若晴日破雲。男人五官生的好，真正笑起來時，眉眼舒朗，隱約有燦若春花的昳麗：“媚老板，你太緊張了。何必對我如此忌憚？霍某隻是個平平無奇的讀書人，有個生意想同你做。”
“你若是應了我，我將《清平調》的曲譜教給你。想必，你能明白它的價值。”媚娘眼睛立刻亮如星星，要不是《清平調》，她也不會作死，跑到二樓聽牆角。
絕世名曲！上等的好曲子，能為琴心坊帶來龐大的利潤。富貴險中求，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兒小的。媚娘飛快盤算，禮部侍郎家的兒子不好惹，可她先學起來，看情況再推出去也不遲，先聽聽霍平之想乾什麼。
“霍公子，請說。”金錢迷了拜金媚娘剛剛還想自省的心，顧鳴失笑：“媚老板莫急，先坐下，我們好好說。”
“子明。替媚老板沏茶，舒緩下心情。”子明是宋輝的字，他立刻應聲，端上兩杯茶，自己也跟著坐到一旁。
一番談話完畢，媚娘對顧鳴的好感蹭蹭蹭暴漲。對麵公子人如美玉，談吐不凡，彬彬有禮。說話時，海一般的眼眸仿佛總是笑著的，眼裡藏了廣袤的無儘星海，溫柔得仿佛能溺斃她。
媚娘徹底忘掉了半刻鐘前的危險——她在風月場裡混，彆的不說，看人的眼光絕對一頂一。
這位霍公子，見過之後，與傳言截然不同。怎可能是流言傳的不堪之人。媚娘又想起方才……暴走到青筋滿麵的塗恭。
塗恭在京城頗具美名，他文采不凡，曾寫過數首令人讚歎的詩句，也是大家子弟和讀書人爭相吹捧的才子。然而，憤怒之下，醜態畢現。
相比較……顧鳴被當麵指責，依舊坦然淡定。借曲子嘲諷塗恭是個女人，這種打臉技巧，當的上文雅兒二字了。
聽完顧鳴所言，媚娘皺眉，略有些為難：“霍公子的事，對我琴心坊無大礙，隻是，到時我無法保證……”
“無礙，在下隻想借用琴心坊。屆時事成，對我，對媚老板，都是雙贏。”
媚娘反複思考，一咬牙，同意了：“成！”
顧鳴早料到媚娘會答應，微微一笑，走到桌案邊上，寫下《清平調》的曲譜和全詩：“媚老板，若有不懂之處可先詢問子明，他解答不了，自會去尋我。”
“好，”媚娘小心的把曲譜揣起來，像是揣著兩個大金元寶：“霍公子才華斐然，就任由京城某些小人詆毀你的名聲？你不怕……”
顧鳴絲毫不在意，敲定交易以後，瀟灑離開琴心坊。
媚娘星星眼：霍公子真如書中所言，不懼流言，不懼他人詆毀，真真正正的大家風範啊！！
“媚娘
，我能否與你換這曲譜？”宋輝眼神兒直往媚娘袖子飄，他跟媚娘也算老相識了：“你該付給我的報酬，我可以不要。”
媚娘愣了愣：“我可以再給你抄錄一遍。”宋輝愛情成癡，對曲譜有興趣是正常的。
“不，我想要先生的原作。”拿來收藏！
“原作？”曲譜抄錄下來都是一樣的，跟是不是原作有……“天啊！”
媚娘剛才接曲譜沒細看，隻大致掃了掃，連字跡都沒瞧清楚。此刻，她捏著紙張，手指狂抖——天啊，絕世好字！
謄抄著《清平調》全詩的紙上，字跡力透紙背，字勢奇駿雄渾。琴心坊裡的姑娘，個個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媚娘歌女出身，在書法上的造詣也不低，否則，沒法跟客人們玩呀。
她敢打包票，隻這一張紙，無名無姓，單單靠這手好字，也能被書法愛好者拿去收藏！
媚娘徹底服了——京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們，眼睛已經瞎到這種程度了嗎？！
排除會不會彈琴這個因素，隻要霍公子肯把自己的書法在琴會詩會亮出去……
“宋先生，您慧眼識珠，拜了位好老師啊！”媚娘眼睛不離紙張，喟歎：“字如其人。”
能寫出這種字的人，豈會借女人上位！
“謬讚。”宋輝拱手：無比慶幸自己把人生頭一回耍的無賴，用在了正確的場合，正確的人身上。
最初，他拜師因為顧鳴堪稱天籟之音的樂道造詣。對顧鳴的為人尚有些許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