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出酒樓的男子紅衣錦袍,寬袖風流。極致華美的紅蜀錦,穿在他身上不顯示半點女氣。極其冷豔的紅,映襯男子麵容恍若神仙中人,五官線條,一筆難以描繪。
太過華美昳麗,以致於顧鳴行過街角,路過人頻頻看他。甚至有女子,崴著腳,往他懷裡撲。顧鳴第五次轉身避開對麵不小心撞過來的女孩兒,很是頭痛。
衣服的顏色樣式,顧鳴向來不放在心上,隻要穿的舒服乾淨就行。這身紅,著實太惹眼。
紅色洗掉了顧鳴天生的疏離冷淡,妖孽昳麗到勾人心魄。顧鳴現在連笑都不敢,一挑眉頭,就有腳崴的女子往他身上摔。
顧鳴——好心累!
秋菊園。
近日秋菊盛開,許多小姐公子都會來到此處賞菊遊玩。城南侯府中有女眷被充入教坊司,溫嵐公主與其中一位小姐有交,勉強算是朋友。
即使顧鳴勸她不要去,溫嵐公主還是去了。不管城南侯世子做事如何,她與那姑娘到底朋友一場,溫嵐公主想全了這份情誼。
於顧鳴而言,這種做法過於天真善良。但在溫嵐公主身上,有些溫柔善良的特質又是她極其吸引人的閃光點。
在園子裡轉了小半個時辰,走到偏僻角落時,隱隱望見了阿梅的影子。
阿梅站在樹下,拳頭攥得很緊。似乎在極力壓製情緒,甚至,憤怒到沒發現已經走至自己身旁的顧鳴。
順著阿梅視線望去。
溫嵐公主與一藍衣公子站在一處,溫嵐公主抿唇,眉目繃得很緊。下巴略略抬起,保持著緊繃防備的姿態。藍衣公子似乎頗為激動,語氣很重,說話語速也很快:“溫嵐,我一回來,就聽到了有關你的那些流言,簡直不堪入耳!”
“我知道,當年我對不起你,另娶了他人。”藍衣公子語氣痛惜,還想伸手去抓溫嵐公主的手腕:“但、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沒有法子!我知道,你傷心欲絕,但、但你怎麼能墮落至此,去豢養麵首,做與人私通的醜事?!”
“我一直當你是心目中那個溫婉嫻靜的姑娘,”藍衣公子聲音有些發顫,不知是氣的還是怒的:“雖然,我另娶了他人,可我依舊是愛你的啊!這些年,你我兩地相隔。我始終在心裡為你留了一塊位置。”
“溫嵐,你不要再這樣,墮落下去了。那霍平之,我已聽同窗說過。他是整個京城的笑柄,眾人皆知的草包。無能無用,就算你想尋些慰藉,為何不……”
溫嵐公主原本一直麵無表情站著。聽到藍
衣公子提到顧鳴,柳眉倒豎,聲音變冷了許多:“不許你汙蔑平之,孔公子,本宮跟你毫無關係,你憑什麼跑到本宮麵前,說這些教訓的話?”
“平之是不是草包,本宮比你清楚。”溫嵐公主早就聽的不耐煩,她很想轉身離開,可想到自己貿然離去,孔繁定然又會追上來,到時。被旁人注意到。對她來說,又是件難堪事。
她與平之約好。今日下午去琴心坊,聽他彈琴。早就準備好的琴會,琴心坊的媚娘還請了許多客
人。
因她方才去尋了李家姑娘,便先在此處等候,卻沒想到,遇上了孔繁。
孔繁是國子監祭酒孔老先生的嫡長孫,曾經與溫嵐公主定下婚約。本該在四年前。溫嵐公主16歲時成婚,但孔繁母親卻突然去世,孔繁隻能守孝三年。
溫嵐公主與他約好三年後成婚,卻不料,孔繁三年後愛上了彆人。當年,因為孔府退婚一事,溫嵐公主名聲一落千丈。老皇帝當時心疼溫嵐公主,硬是將這個才華錦繡的狀元調到了窮鄉僻壤之處。
老皇帝當時是極寵愛溫嵐公主的,甚至,直接對孔老祭酒放話:“你孫子不是想要他的心上愛情嗎?朕成全他!他就跟他的愛情一塊兒,好好品味愛情的滋味吧!”
孔繁考中狀元,本該進翰林院。可他惹惱了老皇帝,本該寬廣的仕途,從此暗淡無光。
時過境遷,孔繁這次回到京城,是回京述職的。
“溫嵐,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可是,你不要因為一時賭氣,就毀了自己的名聲和未來!”孔繁還在循循善誘,諄諄教導。他相信,溫嵐公主都是因為自己退婚,才會破罐子破摔,豢養麵首,招致老皇帝厭棄,以致到了如今地步:“我都是為了你好。你今日回府,便立刻將那琴師逐出長公主府,千萬莫要再同他住在一處了!”
孔繁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當年未娶親時。也是京城中大家閨秀愛慕的青年才俊,劍眉星目、英氣勃發。
這些年,居於窮鄉僻壤,每日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孔繁俊朗的眉目籠罩了陰霾和不如意,但就能瞧出他骨相極好。
多情的桃花眸,此刻脈脈含情望著溫嵐公主,放緩了語氣,聲音更柔:“溫嵐,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沒忘記你。我知道,你也從來沒忘記過我……要不然,你不會一直到今天還未嫁人。”
溫嵐公主睜著生無可戀的雙眸。一開始,她的確對多才俊朗的未婚夫很有好感。可溫嵐又不是受虐狂,自己被毀了名聲,白等了三年,鬼才會繼續愛這個負心漢。
她現在站在這兒,隻是不想再鬨出事端。溫嵐公主暗忖:得趕緊解決了孔繁。萬一平之一會兒過來撞上……--
溫嵐公主想著,下意識往來路上瞧。瞬間,對上一雙波光瀲灩的黑眸。此刻,那眸子黑沉沉的,透著點冰涼,正似笑非笑回望向她。
溫嵐公主瞬間表情僵硬,背後寒毛全炸開像隻受驚的小兔子——平、平之什麼時候來的?平之看見了什麼?平之會不會誤會我
?
都怪這神經病!
孔繁還在脈脈含情訴說自己的心路曆程,字字句句懇切哀傷,活像當年被辜負了的人是他。
溫嵐公主聽不進去孔繁的胡說八道,小碎步奔到顧鳴身邊,頗為忐忑,揪住男人寬大袖袍的一角:“平之,你什麼時候來的?”
顧鳴斜睨他一眼,眼中隱藏的情緒,溫嵐公主瞧不明白。顧鳴:“從他開始說,我知道你還愛著我的時候。”
男子修長手指微彎
,勾起溫嵐公主下巴,俯身逼近,俊美昳麗的麵龐神情莫測難辨:“這番表白,還挺情真意切!”
平之真的生氣了。溫嵐公主腦海冒出這個念頭,急急抱住顧鳴手臂:“平之,你莫生氣,我沒有……”
孔繁的表白對象突然跑了,他沒法繼續下去。皺著眉頭走到近前,乍一看見顧鳴姿容相貌,心下驚訝。
無他,真正的霍平之,與流言中的草包形象相去甚遠。
底蘊,永遠能給人強大的自信和氣場。原主偽裝成了才子、古琴大師,可以他到底腦袋空空,草包一個,自信中摻雜著虛假和自卑。
顧鳴不一樣。
“溫嵐,這位是……”孔繁已經推測出,顧鳴的身份,他還是裝模作樣地詢問了。
溫嵐正思忖顧鳴生氣與否,哪有閒工夫搭理他。小手偷偷拽住顧鳴袍袖,輕輕晃了晃。然後,繡袍一角被衣服主人冷酷無情的拽走了。
溫嵐公主蔫兒噠噠,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嚶嚶嚶,平之我沒有。
“你是?”顧鳴似笑非笑,孔繁皺了皺眉。他原本想等溫嵐公主介紹自己,但溫嵐公主根本沒往自己身上看,他隻得自己來了。
孔繁乃世家公子。國子監祭酒教書育人,雖沒有實權,但地位頗重。
孔繁驕矜地拱手失禮:“這位公子定然出身大家,不知是哪家的……”
他說這話,意在羞辱。霍家在普通人眼中還算有地位,但在京城世家裡,隻是不入流的樂家。
“原來是孔公子。公子行事,不同凡人啊。平之突然想起一詩,很適合公子,正好贈予你。”顧鳴聲音慵懶,不客氣地截斷了孔繁話頭,在對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涼涼道:“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孔公子是我第二個贈詩的人,不必謝我。這首詩非常適合你。”言罷,青年驟而伸手,摟著溫嵐公主纖腰,半強迫性地將人抱走。
阿梅站在原地看著男子大步離去的背影,突然有點想笑:原來,霍公子還有變臉的時候?
阿梅又轉頭看孔繁,朝他狠狠呸了一口,朝著溫嵐公主離開的方向追過去:“公子、殿下,等等奴婢。”
《相鼠》罵人,痛快得很。孔繁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言語汙穢,果真小人。”
還有溫嵐,定然還在與自己生氣。孔繁凝著眉,想到霍平之的樣貌,冷笑:“不就是生了副好皮囊,又有何用?不過草包一個。”
草包懶洋洋窩在馬車裡,溫嵐公主兔子似地。一遍遍小心伸爪子,捋毛試探:“平之,你那首詩做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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