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全場中,成親王表情最奇怪。又哭又笑又肉痛，一萬兩銀子，放在他這種超品親王身上,也是剜肉的疼。
一想到這,成親王又惡狠狠剜了廣平王一眼——無恥之徒！
老皇帝盯著淡然而立的年輕公子，眼神陰晴不定,看不岀喜怒情緒，驀然，他一拍桌案：“哈哈哈哈……”
“好小子！不錯,倒有幾分膽氣。”最重要的是，這小子給他賺回畫聖墨寶。
方才，顧鳴的琴曲和蝶舞完全壓過銀月國的驚鴻飛仙曲,老皇帝憋屈了這麼多年的氣倏然吐出,眉開眼笑：“風鸞公主,你覺得如何？”
風鸞公主在聽到夢藍居士二字時，表情便有些奇怪。
夢藍居士……原來就是他嗎？
溫嵐公主的舞姿比不得陸清歌。但顧鳴這一曲，遠遠壓過了鳳棲之的琴曲,加之蝶舞彌補溫嵐公主的舞姿。總體而言,是齊國勝了。
“貴國人才輩出，本殿見識了。”風鸞公主微微揮手,吩咐侍從將卷軸收起來：“既然如此,這幅八駿圖便贈予陛下。”
太監總管上前接過畫軸,老皇帝掃了一眼,已經迫不及待想回供欣賞此畫了。
齊國勝了一局，而且是在銀月國最擅長領域碾壓對方。群臣舒展眉目,幾位大儒連連稱讚顧鳴少年英才，當然,最後的馬屁還要轉回老皇帝身上，拍的老皇帝眉開眼笑。
宴會氣氛進入高潮。顧鳴卻隱隱嗅到了淡淡的燒焦味，他懶散晃著酒杯，鼻尖嗅了嗅，微微側眸，眸光掃過高處的賀明智與溫嵐。最後，垂下眉目，俊臉一片平靜。
燒焦味兒越來越濃，一陣陣淩亂腳步聲吵得人心煩意亂，老皇帝麵色微沉：“發生了何事？”
侍衛急急跨進宮殿：“陛下。東陸殿突然失火走水，火勢難以控製，馬上就要燒到這邊來了，煩請陛下移駕。”
“走水？”
傳進來的燒焦味道越來越重，老皇帝麵沉如水，由總管太監扶著，領著浩浩蕩蕩一群人出去。
火光刺目，在沉沉夜幕中燒灼的一片火紅，映照天地。
“混賬！你們都是乾什麼吃的？！還不快去滅火！”
老皇帝一記窩心，腳出去，踹倒了侍衛統領。在銀月國來使麵前出這麼大的紕漏，簡直丟人！侍衛統領慌忙爬起來：“是屬下失職，屬下立刻帶人滅火。”
侍衛宮人提起一桶又一桶的水來回奔忙，火勢卻沒有半點減輕的趨向。老皇帝皺眉，正欲說話。黑暗中，陡然衝出十數道黑衣人影，刀光森森直逼皇帝。
這黑衣人來的快，來的急！侍衛大驚，立即回身抽刀，保護老皇帝。
刀光劍影，森森冷銳的碰撞聲入耳。許多女眷嚇得花容失色，奔忙逃散。這一小片區域完全陷入混亂恐慌，老皇帝由幾個護衛護著，臉色難看至極。
“給朕抓活口！”
這群黑衣人身手不凡。普通侍衛在他們手底下，
竟走不過三招，便被抹脖子斃命。眼看刀光便要落到老皇帝身上，孟傑從較遠處急急奔過來，手裡還捏著剛從侍衛那兒奪來的長刀。
孟傑身手不凡，險險在老皇帝被人砍到之時，擋下了三名刺客：“快，快送陛下回宮！”
混亂之中，尖叫聲四起，老皇帝被太監總管小心扶著，踉蹌往後退。賀明智站在皇帝身側，他如今雖然能走，但行走不便，臉色蒼白至極。
老皇帝即將退出刺客包圍的圈子，他身側一個小太監手指一抖，指尖寒光森森，在所有人未曾注意的方位，狠狠逼向老皇帝心口。
“陛下！”幾位剛好看見這幕的大臣大驚失色，孟傑立刻回身營救，硬受了刺客一刀，抬手將武器投擲出去。
老皇帝也感覺到危險逼近，可他年紀大了，近日身體每況愈下，根本躲不得。千鈞一發之際，賀明易直直撲了過去。噗嗤一聲。刀尖入體，賀明易胸口蔓延開鮮血，硬生生替老皇帝受了這一刀。
小太監真準備拔刀，來第二回，孟傑投出來的長刀入體，奪了他的性命。
賀明易捂著受傷之處，微微側身，臉色慘敗：“父皇，你沒事吧？”
“老三！”老皇帝正心有餘悸，還沒回過神，負責護衛皇城的禦林軍統帥姍姍來遲，包圍了這片區域。
“快，叫禦醫！”
突如其來的刺殺完全攪和了生辰宴，老皇帝又受了驚嚇，三皇子身受重傷，已然昏迷。
太子收拾好殘局，立刻去探望拚死護駕的三皇子賀明易了。
溫嵐公主也被嚇得不輕。雙手緊緊抓著顧鳴的袖袍，還驚魂不定的：“這……這皇城裡怎麼會混進刺客？”
“正因為是皇城，才有刺客。”顧鳴似笑非笑說了一句：“近些日子，皇宮裡要不太平了，咱們還是趕快回公主府吧。”
“這事兒，現在跟你無關。”要焦頭爛額的，是太子賀明智。
這夜，不知多少人沒睡著覺。次日清晨，百官上朝，等候在大殿中，討論昨夜刺客之事。太監總管姍姍來遲，言道老皇帝身子不適，今日的早朝散掉。然後，點了幾位重臣的名字，吩咐他們進書房見駕，便叫群臣散了。
幾位重臣麵色凝重，他們親曆了昨夜刺客之事。生辰宴刺殺皇帝，何等張狂。
太監總管傳達的覲見地點是禦書房，可領他們去的地方卻是皇帝寢宮。老皇帝臉色蠟黃，半躺在床榻，氣息比昨日萎靡許多。
太子與二皇子分立兩側，老皇帝正欲開
口說話，喉嚨一陣癢痛，然後咳嗽不止。他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經曆昨夜的折騰，此刻已經起不得床。偏生心口還積蓄怒意，臉色潮紅，泛著病態，幾位重臣微微垂首，立於下頭。
“昨夜，禦林軍統領於誌疏忽怠慢，讓皇城內混入刺客，三皇子身受重傷，剛剛才蘇醒。各位愛卿，對昨夜之事有何看法，都說來聽聽。”
皇城刺殺，此等大大案，依照律例，交由大理寺處理。大理寺卿逢將昨夜勘驗屍首，審訊此刻
。熬的雙眼通紅，率先出列，交代了昨夜的審查結果，總而言之一句話，啥也沒查出來：“不過，微臣以為行刺的玉龍宮小太監林峰是個很好的切入點，隻是，要想查證他受誰指使，還需一些時日。”
“那幾名刺客呢？”
逢將跪在地上：“微臣無能，他們死也不肯招供。”
老皇帝又是一怒，想甩出茶杯，杯子卻從指尖脫落，直直砸到地上。
“咳咳咳……”
“父皇息怒。”賀明智趕緊上前，“這些刺客膽大包天，兒臣定會查出幕後主使！”
老皇帝微微抬眸，渾濁滄桑的眼眸，也不知摻雜了什麼情緒，意味不明地掃了太子一眼，沒接話。
“此事棘手，太子平日諸事忙碌，還是叫底下人去辦。光靠一個大理寺，查的太慢，海奇瑞，你素來判案如神，此案，便交由你與大理寺卿一同處理。西門丞相，你從旁輔助吧。”
“是，陛下。”
老皇帝交代了幾句，已經精力不足，便揮揮手吩咐他們下去。眾人一齊退出宮殿，賀明經看見所有人都走了，吊兒郎當挪到賀明智身旁，眯著眼，幸災樂禍：“太子皇兄，你要有麻煩了。哦，不對，你已經陷入麻煩裡了，恭喜啊。”
幾十名刺客混入皇宮，必然借了宮中主子腰牌。宮內娘娘們不大可能召集刺客刺殺皇帝，畢竟，她們的榮耀還得指望著老皇帝，而諸多公主皇子們能夠自由出入皇宮的，隻有太子。
且，就算此事與太子無關。皇帝的生辰宴是由太子負責布置。刺客混入皇宮內院，禦林軍統領縱然失職，太子更是難辭其咎。
二皇子陰柔的眉眼挑著，故意將半邊身子壓在賀明智肩膀上，混不吝的模樣像個流氓地痞，沒有半點皇子的尊貴風度。
賀明智身子還虛弱著，被他這麼一壓，險些摔在地上，幸虧他反應快，略略往後退了一步。無視二皇子的挑釁，悠悠然掃他一眼，單手負於身後，慢條斯理的走了。
“孤的事情，不勞煩二皇弟操心。”
“二皇弟剛從綠林山回來，看來野得連禮儀規矩都忘了，明日，孤便送個教養嬤嬤給你。”
教養嬤嬤都是教導公主禮儀規矩的，皇子們皆由太傅教授規矩。
太子這話，跟侮辱沒啥區彆。
賀明經立在原地。眼神陰晴不定，片刻後，咬牙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太子又如何！你以為，父皇對你還是從前那般愛重信任？哼！”
賀明智回到東宮，
孟傑已等候許久，他肩膀上還有傷，裹著紗布，臉色焦急又難看：“殿下。”
“不用說了，舅父，孤都知道。”
太子：“父皇在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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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之事，若不是三皇子拚死救駕，老皇帝就得死在那一刀下。單單從情勢來看，直接受益者是他。
“你明白就好。”孟傑歎息一聲，賀明智微微低垂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很久以後，才聲
音黯然道：“之前，我隻以為父皇提防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一點都不信任我。”更不了解他。
他與二皇子三皇子爭權奪利是迫不得已。他本就是太子，乃是元後所出，理所當然的嫡子龍孫，合該繼承皇位。更何況，他已經坐在太子位上十幾年，全沒有讓給旁人的道理。
可他從未想過弑父奪位，提前登基。
“畢竟……殿下，您也莫憂慮。您清清白白，何懼陛下猜疑。怕隻怕，對方早有準備，已經設好了局，等著構陷您。”
“知道又如何，我們現在隻能等他出招，見招拆招了。”
老皇帝今日在宮中，已經透露出不準任何人插手此案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他貿貿然插手，隻會平添嫌疑。
讓老皇帝更加懷疑他。
“不如，我去請霍公子來？”孟傑試探著開口，太子猛地抬頭，毫不猶豫拒絕：“孤用不著他幫忙！”
“好，好吧。”
孟傑口上答應，心裡盤算著，出宮之後去趟公主府，找霍公子談一談。
不然，他心裡沒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