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1 / 2)

4.部下

中原的臉色沒有好轉多少,但也沒有更糟。他雙手環肩,哼了一聲。

然後,我走到太宰先生身旁,跟隨他出了房間。

我們一前一後地走在走廊上,腳步聲“噠、噠”地交織在一起。

我在太宰先生身後偷偷看他。

過去作為魂靈,我慣於平視或俯視太宰先生。但此時我的身高隻堪堪及得上他的胸膛,仰頭所視皆為他從肩頭披落到腿部的黑色長外套。

這種感覺著實新奇,且讓我快樂。

我居然真的留下來,有了屬於自己的軀體、屬於自己的身份,能作為人類接近我追隨已久的人……

太宰忽地頓住腳步。

他轉頭看我,與我視線相對——其實他無論何時轉頭,都能與我對視。

太宰麵無表情,鳶色的左眼帶著冰冷的審視。

我突然感到一絲忐忑。

“……太宰先生?”

“是不是在想,終於留了下來,有了接近我的身份,特彆快樂?”太宰問。

我不由自主睜大了眼。

“你可真是好懂得很呀,竹下君。”

那人直白而無情地道,“但我不想將你收為部下,太麻煩了。”

“我……”

“是不是想說,你有虛無的異能力?”

太宰語氣輕快。

“很遺憾,我並不需要呢……這樣一個隨時隨地都能背叛的能力。”

不,不是這樣的。

我是隻為太宰治而誕生的魂靈,怎麼可能背叛他呢?

“我將永遠對您忠誠!”

我對太宰發誓道。

“忠誠?”太宰無所謂地道,“就當你是忠誠的吧——你也沒有什麼用處。”

我反應迅速,將剛才森鷗外所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背出:“潛入、竊聽、情報收集、藏匿、暗殺、逃跑……”

這些明明都是我的能力。

麵前的人仍不滿意:“哄小孩的罷了。難道你以為你的能力是萬能的?”

“暗殺?恐怕你一從虛無中出現,就會被對方殺死。Boss,紅葉大姐,中也,我,你無法對我們其中一個造成任何威脅;

“體質差勁,沒有攻擊性技能,能殺的不過是毫無警惕心的普通人,連隨便一個最下級的黑手黨都不如;

“以你現在的能力,一旦戰鬥發生就隻能灰溜溜地逃開,躲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至於情報,嗬,盲目搜集的信息隻會被人加以利用。”

“再優秀的能力落到廢物手裡,也隻能像廢物一樣毫無用處。”

我剛剛發誓向其永遠效忠的人,用冷酷的口吻將我的能力數落得一文不值。

令人難過的是,他說的全都是事實。

太宰似乎打定主意要將我從他身邊趕開,問我:“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首領……允許我成為您的部下。”

我訥訥地道。

“首領同樣給了我拒絕的自由。”他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上揚的尾音譏諷而冷峭。

“動動你那可憐的腦子吧!彆天真了,小流浪狗。”

*

“太宰先生。”

我隻能用眼神哀求。

我不知道太宰先生從我眼中看到了什麼,隻聽他冷下聲音說——

“克製你的目光和**,竹下秋。”

太宰掏出手-槍,“哢噠”拉栓上膛,穩穩地指向我的眉心。

槍管和他外套的顏色一樣黑。我甚至聞到了槍油味和火-藥味。

臉上纏著白色繃帶的少年眉宇間有隱隱的不耐,那是比他平日的漫不經心更厭煩的姿態。

而他厭煩的,正是我的目光和**。

我慌亂地低下頭,為自己對他直白到赤-裸的願望感到羞慚。

隨著我的動作,我的額頭被送到他黑黝黝的槍口前,皮膚抵著冰涼的金屬。

“對不起,太宰先生……”

我低頭喃喃道。

“我什麼時候有資格跟隨於您?”

太宰反問道:“你以為,在我看來你是什麼樣子的?”

“隻是條流浪的小狗罷了,和我沒關係;看起來還又臟又傻的樣子。”

我低聲將他說過的話複述出來。

“沒錯,就是這樣。記得很清楚嘛。”

太宰用槍口戳了戳我的額頭,像是一個頑劣的小孩在逗弄他的玩具。

“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執念從何而來,但記住——這是令我不快的視線。”

“不想死的話,彆跟著我。滾。”

我怔住了。

而太宰收起了槍,轉身離去。黑色長外套隨他的轉身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我低著頭站在原地,沒有跟上。

太宰先生的話像耳光狠狠抽在我臉上,嘲笑著我的天真和自以為是。

是啊,誰會願意接受一個從見麵起就盯著自己不放的傻子呢?

更何況這個人是太宰先生。

竹下秋,你怎麼敢這樣妄想?

我不敢抬頭,不敢用目光打擾那個離去的背影——因為他說這會令他不快。

我眼前的地麵不知為什麼模糊了,我死命地眨眼,過了好久才重新看清楚。

太宰的腳步聲最終消失在走廊。

一個人的腳步聲。

和以往一樣,沒有我。

我和我的注視被他一同厭棄了。

我的整個世界就這樣“噠、噠”地漸漸走遠,走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

我回到剛才的房間,在沒有人引領的情況下,門口的黑衣男攔住了我。

森鷗外的聲音適時響起:“進來。”

他和尾崎紅葉正議事完畢,聽完我的敘述後,他用果然如此的語氣說:“哦,那你就去中也君那兒報道吧。”

“可……”

如果他像太宰先生一樣拒絕怎麼辦?

“沒關係,中也君已經答應了。”森鷗外笑道。

他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難道猜透我的心思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嗎?

尾崎紅葉:“是的哦,竹下君還需多加努力。你幾乎把所有想法都寫在臉上了。”

她遞來一張手帕,“好孩子,彆哭了,擦擦淚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