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1 / 2)

47.蜜糖

在太宰的懷裡, 我幾乎忘了呼吸。

太宰說出了我以為在夢中才能聽到的言語。

我以為我會不敢置信到跳起來,會有苦儘甘來的幸福感, 會心滿意足到想哭。

但實際上,當從太宰口中聽到“再給我一點時間,在我死去之前試著愛上你”時,我發覺自己從一開始就在等他這句話。

好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終於等到了。

心頭反而湧起更多委屈。

我們都沉默著。

“秋?”

太宰輕聲叫我。

我抱著他,帶著濃重的鼻音,悶悶地說:“隻要不是一條狗就好了——對您來說可以隨意攆走的一條狗。”

“……嘴硬又小氣。”太宰嘟囔道,“你原來這麼會記仇啊?”

我從他懷裡掙出來,一言不發地望著他流淚。

太宰苦笑:“……敗給你了啊秋。彆哭啦好不好?我帥氣的小狗?”

狗?

“好啦, 主人、是主人, 不是狗, 我帥氣的主人秋先生,我是你的狗, 好不好?”

不, 你才不是我的狗。我不喜歡這樣的說法。

“嗯嗯嗯,都怪我。秋~我錯了啦~~我以前對你說的話全部不算數,你全都反著聽,行不行?”

這都是哪跟哪呀。

太宰的指腹擦過我的眼角。

我被他氣笑了,毫不客氣地用他的手給自己擦眼淚。

太宰被我糊了一手的淚水,我還嫌他的手濕了擦不乾淨,乾脆用他手背上的繃帶來擦。

太宰滿頭黑線:“喂喂喂!哭包主人,洗浴室在那邊, 洗手洗臉請便——”

他話是這麼說,但沒有抽出手去。

我想,要是太宰這時候拒絕我,我就馬上把他的手甩開躲進虛無裡,任他喊破喉嚨都不現身,也不信他說什麼“試著愛上你”的鬼話了。

而太宰沒有這樣做,於是我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給他從喜歡我到愛上我,然後成為我的戀人的機會。

麵前的青年不再是我的神靈。

他是我的準戀人,太宰治。

我習慣稱呼他為“太宰先生”。

而太宰先生平時稱呼我為“秋”——常叫得語調一波三折;想讓我從虛無中現身時叫我“竹下秋”;偶爾會叫我“愛哭鬼”“主人”“哭包主人”以及“秋先生”;以前還叫過我“炮彈轉世的少年”。

我很愛他。

*

大哭了一場後,胸口有什麼長久鬱結於心的東西終於散去,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我洗過臉,心情平靜了下來,腦袋卻更昏沉了。剛才的勞累和過大的情緒起伏讓身體病得更重,我幾乎陷入了半昏迷,意識時有時無。

太宰忙前忙後,半夜出門給我買藥,回來後脫下了我的衣服,用酒精幫我擦拭額頭、頸部、腋窩、手心和腳心降溫,還讓我倚靠在他身上喂我吃退燒藥。

他喂我喝水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喂我喝酒。

我扭過頭拒絕:“太宰先生,我不喜歡喝酒。”

太宰:“不是酒。”

我:“酒味那麼大。”

太宰:“假的,那是牛奶味。”

我:“我聞到了。”

太宰:“你燒得嗅覺失靈了。”

我:“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太宰沉默了幾秒,斬釘截鐵道:“我預言我說完這句話你就會乖乖喝下。好,我說完了,你快喝。”

我當時還思考了一下。

“預言”兩個字一出,尤其是太宰先生作出的預言,確實非常有說服力。

然後我莫名其妙地就著他的手把那杯水喝了。

喝完發覺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我清醒過來後,回憶起這一段,簡直想對當時的自己發送三個迷惑的問號:

“???”

*

意識朦朦朧朧中聽見太宰問我:“不用回Mafia工作嗎?”

我說:“不用……我請了一周的假。”

太宰摸了摸我的額頭,沒繼續問了。

我一覺睡醒,餓得前胸貼後背,看時間竟然是下午了,太宰已經不在這裡。

床邊放有整套衣服和嶄新的繃帶,我就在太宰家的客房裡衝了個澡,換上太宰給我準備的乾淨衣物——一套西式的黑白翻領襯衣,和太宰平時穿的款式很相似。

等等,尺碼也很相似。

這該不會就是太宰的衣服吧?

我看著明顯大了一碼、長過手腕的衣袖,沉默下來。

算了,也不是穿不得。

我慢條斯理地把袖口翻折起來,折到最適宜的長度。然後舉起手臂,嗅了嗅衣服的味道。

一抬頭,鏡子裡少年的嘴角竊喜地上揚,好像吃了幾斤蜜糖。

*

鏡子裡,少年藏青色的發蓬鬆亂翹。

在太宰家睡得太好了,一晚上頭發就被我睡得亂糟糟的,在太宰家裡逛了一圈也沒見什麼打理頭發的東西。

接著想起太宰的頭發平時也都亂蓬蓬的,想來他沒在這方麵花心思。

我拆封了新的洗漱用具,邊刷牙邊漫無邊際地想和那個人有關的事。

想著想著忍不住笑起來。

然後樂極生悲,漱口時被嗆到了。

我:“……”

淦,好蠢。

但是,也好開心啊。

*

睡醒之後身體狀況有所好轉,我用完餐、吃過藥,愉快地踏上了去武裝偵探社的路。

這個時間太宰他們必定還在工作中,我沒有上四樓事務所打擾,直接去了一層的螺旋咖啡廳。

“您好,歡迎光臨~”

門口迎賓的女服務生還記得我,對我說:“小帥哥快一個星期沒來了哦!”

她目光落到我身上大了一碼的襯衣,神色裡有一絲困惑。她表現得並不明顯,但依然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我對她笑了笑。

我仍舊挑選了靠門角落的位置,不過這時候的心情和上次全然不同了。

點了一杯牛奶,在午後的陽光裡昏昏欲睡。

不多時,我就見到了我最思念的人。

比視覺更早感受到他的是觸覺。

我趴在咖啡廳的桌上,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

熟悉的味道打散了我所有警惕心,暖融融的外套挾著他的味道將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