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2 / 2)

而泉鏡花在和我對視的瞬間,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樣,忽地渾身僵硬了。

穀崎直美道:“鏡花醬,給你介紹一下哦,門口那邊和敦君一起的是我們社的客人,他叫……”

泉鏡花看著我,嘴巴動了動。

“……前輩。”

泉鏡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

剛才還吵吵嚷嚷的事務所內頓時安靜下來。

中島敦疑惑地喃喃:“前輩?”

圍著泉鏡花的一眾人:“前輩?”

在一旁敲打鍵盤的國木田獨步重複道:“前輩?”

他們順著泉鏡花的目光看向我。

反應最快的是我身邊的中島敦。

“秋先生是鏡花的前輩?那您……”

泉鏡花穿著潔白的女仆裙從辦公桌上輕盈地跳了下來,走到門口的我和中島敦麵前,倔強地抬頭看我。

泉鏡花:“前輩,我不想回Mafia。”

這一刻,我似乎聽見了我身上有什麼東西碎掉脫落的聲音。

一語驚起千層浪。

Mafia這個詞像是打開了中島敦的某個開關,他猛地把泉鏡花攔在身後,警惕地與我相對而立。

他算是最失態的一個,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啪嗒。”

秘書春野綺羅子的手機直接從手裡滑落到了地上;穀崎潤一郎張大了嘴,似乎費了很大力氣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穀崎直美也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我;而國木田獨步則轉過了頭去,用目光死死戳著他的筆記本屏幕。

掃視了事務所內一圈,我發現在開門前被中島敦劇透過的我大概是全場最冷靜的人了。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我對站在中島敦身後的泉鏡花說:“哦,你不想回就不回吧。”

她不想回Mafia,我也不能把她綁回去是吧。

我說得乾脆,泉鏡花反倒一怔:“您……不是來抓我回去的?”

“恰巧路過而已,敦君不是邀請我上來坐一坐嗎?”

中島敦仿佛這才發現自己反應過激,現下有些手足無措:“原、原本是這樣的。但是……”

人虎少年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您到底是什麼人?”

泉鏡花轉頭:“你不知道?”

中島敦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除了太宰先生的同居者還有彆的身份嗎??”

泉鏡花:“是在港口Mafia裡教導訓練我暗殺術的幽靈前輩,也是Mafia五大乾部之一。我曾在前輩的手下受到很多關照。”

“港口Mafia?”

“教導你暗殺術??”

“幽靈前輩???”

“五、大、乾、部?!?!”

中島敦傻眼了:“幽、幽靈……那個芥川龍之介從來沒有戰勝過的幽靈?!”

“是我。”

“誒——???!!!”

他的下巴仿佛脫臼般誇張地往下掉,雙手抱頭,一副相當不敢置信的樣子。

*

“……原來如此。”

辦公位上傳來一個從牙齒縫裡擠出的聲音。

國木田獨步“啪”地把筆記本合上,寒著聲音道,“所以這就是你兩年來從來沒有承認過的職業?”

我淡然依舊:“是的。”

宮澤賢治很是困惑,不解地問:“幽靈是什麼?很厲害嗎?”

“幽靈暗殺者,殺手界排名第一、從未失手過的堪稱傳奇的頂尖暗殺者,隸屬於橫濱最大的黑社會組織港口Mafia。來無影去無蹤,素有殘暴之名,五年前凶名最盛,是讓所有與Mafia對立的黑社會組織首腦聽了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恐怖的暗殺者的名字會是竹下秋。”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在安靜的事務所裡回蕩。我注意到他的手在身側緊攥成拳,似乎隱忍克製著什麼。

國木田獨步不愧是偵探社的頂梁柱調查員,所知情報不少。近年我作為幽靈活動低調,主要通過森鷗外的渠道接委托,利用虛無乾掉任務對象就跑,就連港黑有些成員都不知道幽靈暗殺者是港黑的人,他居然還知道五年前的事。

說什麼“傳奇”又“頂尖”之類的形容詞,聽起來怪羞恥的。以我樸素的觀念來看,所謂“從未失手”,不過是每次在你死我活的任務中死的剛好都不是我罷了。

“讓您見笑了。”我道。

宮澤賢治驚歎道:“真厲害!”

穀崎在衝擊下堅強地吐槽:“賢治君,現在不是秋厲害不厲害的問題……”

穀崎直美:“是我們和秋相處了整整兩年,卻都沒有猜到他的職業是Mafia的幽靈暗殺者呢……”

宮澤:“哦~~”

宮澤作回憶狀:“之前秋先生好像當麵承認過他是Mafia來著……國木田先生說那是太宰先生在開玩笑。”

中島敦:“對……對哦……不、不是,但幽靈暗殺者什麼的也太誇張了吧……”

“是我愚蠢了。”

比起其他人的震驚和淩亂,國木田獨步顯得尤為冷靜,臉色也是最沉。

“你隱藏身份的伎倆可謂精彩絕倫,但恕我現在無法誠心誠意地誇讚你。”國木田道,“離開這裡——在我改變主意之前。”

……

國木田對我下了冷酷的逐客令後,事務所內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尷尬的空氣沉默地攀爬蔓延。

這句話終於還是來了。

我心想。

我平靜地對他們道彆:“既然貴社不歡迎我,我就先走了。”

社長的秘書春野綺羅子猶豫地看了我一眼:“可是,秋先生是社長親口承認的客人……”

“客人也出去!”

“國木田先生,您冷靜一點……”

“冷靜地像以前那樣,給一個手上無數條人命的殺手端茶倒水?”

國木田獨步氣到口不擇言,讓春野綺羅子無言以對。

說實話,我聽著還挺鬱悶。但細究起來國木田也沒說錯什麼。

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武裝偵探社以救人為己任,當初能把我當作賓客而不是通緝犯對待已經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我現在還不知道太宰究竟是如何從中斡旋的。

由於對這一天有所預料,我應付得還算從容。

我心平氣和,遙遙地對國木田獨步道:“國木田先生,這兩年合作愉快,以後聯手中止吧。”

想必他也不願繼續與我合作阻止太宰自殺了。

不管他對我的看法如何,我的態度擺在這裡,好聚好散。

說罷轉身離去,毫不猶豫。

與其死皮賴臉等著被趕走,不如果斷一點主動走人。

“等等,秋先生!”

“前輩,對不起。”

“就算是幽靈暗殺者,秋對太宰先生和我們……”

“你以為他把人命當成什麼啊?!”

“可是……”

身後似乎有中島敦的挽留、泉鏡花的道歉和其他人的爭論,但那都不重要了。

*

或許在太宰身邊待久了,沾染上他的習慣,對他人的反應總會下意識地揣測幾分,因此這樣的場景不算意料之外。

我知道這一切的發生是必然的,但內心還是生出一點悵惘。

在鋼琴聲悠揚的螺旋咖啡店裡等太宰下班的場景,似乎就要和地下酒館Lupin裡深夜碰杯的場景一樣,化作回憶裡的過眼雲煙了。

這個時候太宰不在武偵社也好,以免叫他為難。

我還是沒有做出他想要的選擇,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來這裡。

想起國木田的失望和其他人不免掙紮的維護,我歎了一口氣。

拿出手機,把除了太宰以外的武偵社成員聯係方式全部刪得乾乾淨淨。

我曾經把間諜阪口安吾當作朋友,當我們的酒杯在夜裡“叮”一聲相碰的時候。

也確實真心實意地把“教導主任”國木田獨步當作朋友,在這兩年間每一次他把我當作後輩來關心的時候。

就算他給我難堪、把我趕出武偵社,我還是對他生不起氣來。

與其說是為此委屈,更多的是遺憾和無奈。

我清楚自己在難過,也清楚國木田獨步會比我更加難過,因而我也同情他。

國木田獨步曾那樣地信任著我,而他會因這份信任受到更大的傷害。

我在心裡舉杯與空氣相碰。配上想象的“叮”一聲,悼念這份終於逝去的友誼。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也預警一下_(:3」∠)_

感謝Keryu、Svxnty、秋風沐葉、謂嶠的地雷!

感謝我,小月,民政局,結婚 26瓶;絕望的羅東、Leo、眷戀天空 20瓶;魔法少女君莫笑 18瓶;謂嶠 11瓶;微黛、月落烏啼、燒盞、麻酒、久沂 10瓶;九九、萌萌噠美短 9瓶;百合有毒、言笑晏晏、momo、鹿鹿 5瓶;瀚篠晡 4瓶;艾麗布丁 2瓶;慕遮、剪水、茳籬、五味 1瓶營養液!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