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極晝修女(二十七)(1 / 2)

福澤諭吉和森鷗外, 原本是因為思想觀念不和而發誓老死不相往來的一對同門師兄弟。

但是在前不久組合來襲的事件中,兩大異能組織的首領經曆了“共喰”事件, 福澤諭吉和森鷗外中了一種名為“共喰”的異能病毒, 這種異能病毒會不斷蠶食寄宿體的生命力直到其中一方死去, 而這種異能病毒是活物,寄宿在內臟體積又太過微小,即便是與謝野晶子的“請君勿死”以及太宰的“人間失格”都起不了作用。

為此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雙方在首領昏迷期間大開殺戒,而福澤諭吉和森鷗外在蘇醒後為了將傷亡減少到最低而相約一絕死戰。

然後——

圍觀了整個事件前因後果的夏目老師給這兩個窩裡炸的徒弟一人賞了一拐子。

被老師瘋狂抽打的福澤諭吉和森鷗外選擇了從心,故意通過戰鬥將房子變成了廢墟,造成了死傷不明的狀況, 等到敵人前來查看兩人傷亡情況之時聯手將幕後小人一網打儘。而經曆了共喰事件後, 福澤諭吉和森鷗外就算再不願意也至少在明麵上達成了友好合作的關係,要翻臉也要等橫濱裡的小老鼠全部落網才行。

這也是為什麼如今森鷗外和尾崎紅葉能和福澤諭吉以及亂步、國木田兩人平氣和地坐在同一間會議室裡的原因。

兩位首領先是親切友好地彼此問候了一下“你戀童的怪癖還沒改嗎死變態”以及“你還是隻跟貓咪說話嗎大怪胎”,之後便將注意力移向了薇拉。

薇拉也不拖遝, 她直接了當地將此世之惡以及魔女的概念科普給了兩位首領,簡單直白地告訴兩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僅橫濱苟不下去,這個世界也得完蛋。

無憑無據,說法神奇, 但是讓薇拉有些意外的是森鷗外和福澤諭吉愣怔了許久, 卻都接受程度良好, 沒有質疑。

“老師先前說過這個世界或許會迎來一場浩劫, 但是線索太少,所以也推斷不出來到底是怎樣的浩劫,沒想到……”森鷗外十指交錯抵著下巴, 沉思道。

“……”福澤諭吉沉默,比起森鷗外對於大局的顧慮,他的思考更加富有人情,“可否告訴我何為‘孵化者’?為何會凝聚如此龐大的絕望情緒?”

於是薇拉便也耐心地給兩人科普了來自外太空的惡魔丘比,果不其然,森鷗外和福澤諭吉都同時皺眉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幼女明明是世界的瑰寶,居然將如此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們製成毫無美感的寶石,真是——”森鷗外神情瞬間扭曲,“令人作嘔的垃圾。”

“……”原本也想說些什麼的福澤諭吉將唇齒間的話語重新吞了下去,心想你也很令人作嘔,就是因為曾經有這麼一個不要節操的搭檔,他才變得如此寡言少語。

“雖然你沒有欺騙我們的必要,但是千代,我還是希望你能出示說服我們的證據。”與薇拉關係不錯的尾崎紅葉在關鍵時刻提出了正常人都會有的顧慮。

“這是當然。”薇拉也不是空手而來的,她將以前係統拿來警告她的“丘比禍害魔法少女”的視屏,以及被此世之惡汙染的聖杯造成人理燒卻的場景播放到大屏幕上,解釋道,“所謂的‘人理燒卻’即是因奇異點的緣故導致曆史線被焚燒,最終令世界的命軌走向毀滅的災厄。”

“你們所觀看的影像裡,這座被吞沒的城市並非不存在,而是已經被燒毀了,被人理燒卻的曆史不存在過去與未來,也不會被任何人銘記。”

影像裡,少女在絕望中戰鬥卻因為願望被玷汙而自瑰麗的寶石中誕生出醜陋的魔女,從天空之上傾倒而下的黑色汙泥,還有那仿佛要燃燒世界的一場大火——

森鷗外:“……所以千醬你為什麼又在這麼嚴肅的事情上做了後期剪輯?”

薇拉:“請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的。”

薇拉又不是皮皮蝦的弟弟皮在癢,如此嚴肅正經的場合她當然也想嚴肅正經的對待,但是她手頭存有的證據隻剩下係統無聊之下剪輯出來的產品。

江戶川亂步戴上了眼鏡,將兩個視屏看了三遍,扭頭對福澤諭吉點頭道:“是真的。”

江戶川亂步話音剛落,會議室內的空氣便徹底凝滯了起來。

“千醬的意思是,這些怪物擰和聚集在一起互相吞噬蠶食,如今可能已經變成了極為恐怖的存在,我們隻能通過它們原本的能力來推斷它們的特性。”

森鷗外豎起一根食指,道:“魔女能輕易勾起女性的絕望,擁有極強的精神汙染性,對女性極為危險;而此世之惡是人類惡意的聚集物,所以隻要是人類,不管這個人再如何強大,隻要不擺脫‘人類’這個身份,此世之惡也是難以匹敵?”

“是這樣沒錯。”薇拉點點頭道。

“嗯……”森鷗外思索良久,突然出聲道,“千醬原本是不準備公布這些消息的吧,如果按照你原本的計劃,你打算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我本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而誕生的。”薇拉淡定地道,“我原本就不算‘人類’,隻要抹去‘人性’,我就有與這個怪物一戰的能力。”

“至於魔女的精神汙染,那對我來說並無太大的意義。”薇拉金眸沉靜如水,語氣平平地道,“因為我本身是荒神的雙生神明——大元神,是眾生願力的結合體。”

如果說Avenger安哥拉曼紐是“此世全部之惡”,那曾經被人類當做黃泉人柱的薇拉便是“此世全部之思念”。

他們都是通過了某種古老而又邪惡的儀式,以□□的痛楚換取靈魂的升華,並以此承載人類渴望舍棄的一些情緒或是感情。

有時候薇拉也忍不住想,她生命中的每一步是不是都是係統算計好的?

否則為什麼每一步都那麼妥帖合適,簡直是差那麼一毫一厘,她都無法成為“救世主”。

又或者說,沒有這步步為營的算計,她或許根本無法成為一名“救世主”?

森鷗外微微一怔,原來如此,無怪乎極晝修女曾經稱自己是“理應死在昨日之人”,而福澤諭吉卻皺起了眉頭,並不讚同這個計劃。

森鷗外向來理智到近乎冷血的地步,他堅信任何困境都會有“最優解”的解決辦法,就算沒有也可以創造——犧牲一人而換來整個世界的安全,這似乎很劃算。

“可以一戰,但並不能保證必勝,如果你失敗了,這個世界依舊會毀滅不是嗎?”

森鷗外:“因為造成的後果太過嚴重,所以我無法接受將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人身上的做法。”

福澤諭吉:“我並不能認同以個人的鮮血與犧牲換來的未來。”

雖然出發點不同,但森鷗外與福澤諭吉的觀點和看法卻是出奇的一致。

“即便麵對的是堆積如山的屍骨,手裡捧著的是用人命換來的希望,但我們都在為生存而拚儘所有。”

“千醬,這個世界沒有英雄,隻有我們這些像野犬般活著的凡人。”

“天空崩塌在即,理應為此負責的就絕不僅僅隻是你一人。”

……

被亂步牽著手走出會議室的薇拉,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大人的腳步,望著走在最前頭的福澤諭吉的背影,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陽光潑灑在中年男子銀白色的碎發上,像斑駁跳躍的光點,模糊了如山巒般厚重的輪廓,為眼前之人過於堅毅的五官平添了幾分柔和。

“為什麼拒絕了呢?”走到河麵波光粼粼的溪流邊,福澤諭吉頓住了腳步,少女順理成章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與困惑。

“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結局……難道不好嗎?為什麼拒絕了呢?森先生明明為了港黑的利益甚至能汙濁自己的雙手,利用太宰的好友織田作也在所不惜……”

“是不相信我嗎?彆擔心,我會很努力的。”少女走到了銀發男子的身邊,拉住他寬大的和服衣袖,仰頭望著他,“我可以做到的,我已經成功過的,所以——”

薇拉隻覺得頭上一重,一隻寬大而又溫暖的手掌蓋在了她的腦袋上,有些笨拙地揉了揉。

福澤諭吉垂眸望著她,他依舊是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嚴肅神態,唇線抿得平直,像一柄深藏鞘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