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
銀白色的雨絲淅淅瀝瀝落入水坑，濺開白色絲絨似的雨花。
“啪——啪——”
一陣突如其來的鼓掌聲穿透雨聲。
艾小岫循聲望去。
牆簷下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男人頭上用布巾紮著高高的馬尾，臉上洋溢著快活的笑容，腰間係著一把短劍。
他遠遠地朝艾小岫一拱手。
艾小岫摸摸鵝頭，喃喃：“看上去有點眼熟……”
他腳步輕快地淌過積水，跑到騾車前，任由雨絲打在身上。
他笑道：“這位姑娘武功不凡，不知是何等品級？”
艾小岫挑眉，“問彆人前倒是先報上自己的姓名吧？”
雨絲落在他俊秀的臉上，他熱情一笑，“在下顧少思。”
艾小岫沉默片刻，慢慢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顧弟弟好，我叫艾小岫，你便叫我艾姐姐吧。”
顧少思笑容燦爛，“姐姐好。”
艾小岫伸出手，狠狠揉了一把他濕漉漉的發絲，“來，快上來把，被雨淋了這麼久，小心著涼。”
顧少思爽快地應了一聲。
他正要往上跳，麵前卻伸來一隻白皙的小手，手指纖細，指甲粉嫩。
他的視線順著指尖往上爬，對上了艾小岫含笑的眼。
“來，我拉你上來。”
顧少思頓了頓，才笑著握住她的手，長腿一邁，踏上了騾車。
騾子不滿地噴灑了一聲響鼻，它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麼多不符合它年紀的沉重。
顧少思上來後，同艾小岫隨意交談了兩句，吐露出他自己也是要來參加金陵聞家收徒大會的。
艾小岫笑著道：“弟弟你看上去根骨不錯，一定能選上的。”
當然能選上了，因為麵前這位可是男主尹師，這家夥居然換了個馬甲重新回來了！
老黃瓜刷綠漆，裝什麼小鮮肉。
……
騾車很快就來到天香園所在的這條街，遠遠的便隻見一片五彩斑斕的傘海，車子根本駛不進去。
老大爺笑道：“這車子實在進不去了，剩下的路你們幾個小的自己去走吧，也不知道會選拔幾天，我就在這巷子口等著，你們回來了，我再把你們拉回去，如果都選上了，那也給老漢我報個信兒。”
少年們興奮異常，七嘴八舌地應下了。
他們忙不迭跑下車，一頭闖進雨霧中。
老大爺笑嗬嗬地把煙袋塞滿煙絲，看著這些少年消失在層層疊疊的傘麵下。
風寄奴落在最後，他老老實實跟老大爺道了聲謝，又道：“我娘說我若是選不上就跟著艾姐姐混出個人樣，我大概不會來乘車了。”
老大爺點了點頭，他拍了拍風寄奴的手，又拉著風寄奴的手塞進了艾小岫的手中。
老大爺語重心長道：“這位……大人，寄奴就交給你了，他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艾小岫：“大爺，你這話似乎好像……”有點問題！
她轉過頭，看到風寄奴乖巧老實地看著她。
她默默將剩下的話重新咽了下去。
艾小岫用力點頭，“我知道了，您放心。”
老大爺舒了一口氣。
艾小岫斜眼瞥了一眼披著顧少思馬甲的尹師。
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家忠犬可要跟我跑了啊！
然而，顧少思卻隻是笑著看她。
艾小岫將自己的羊和鵝抱下車，又轉過頭去扶聞長安。
剛準備跳下車的聞長安停住了動作。
他茫然地看著艾小岫的動作，“我能下來。”
艾小岫笑盈盈道：“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還沒等聞長安說話，顧少思就擠了過來，“還是我來扶吧，畢竟姐姐跟哥哥男女有彆。”
艾小岫看著尹師伸出去的手，糊了一巴掌過去。
顧少思一呆，直直地盯著艾小岫。
艾小岫小聲道：“你伸手也不適合吧？”
顧少思：“啊？”
兩人正僵持著，聞長安一掀衣擺，瀟灑地躥下了車。
他朝顧少思微微頷首，“謝謝，我自己能下。”
聞長安轉向艾小岫，臉扭到一側，羞澀道：“多謝你了。”
顧少思：“……”
明明他也伸手了，要不要這麼區彆對待？
顧少思深深看了聞長安一眼，然後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注視著艾小岫。
艾小岫笑眯眯地湊到聞長安身邊，“你身子還好嗎？腿還軟嗎？都怪我昨晚……大概是讓你不舒服了。”
顧少思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聞長安低垂著頭，露出白膩若雪的後脖頸。
他小聲道：“沒，還好。”
顧少思跑上來，僵硬地笑了一下，故作無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艾小岫沒有理會他，她對聞長安笑盈盈道：“我沒帶傘，你彆淋雨著涼了，我這隻鵝借給你頂在頭頂吧。”
聞長安“噗嗤”一笑，笑盈盈地看她，“姑娘真有趣。”
哎呀，仙女姐姐在誇我呢！
艾小岫像是跟閨蜜下課結伴上廁所似的，一伸手，挽住了聞長安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