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清晨的陽光落在臨著河道的桌子上。
艾小岫捧著一碗肉湯，沿著碗邊緣慢慢喝。
崔夢己手指搭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笑問白塵心：“陳子川當年為何會從禦醫院離開？又為何會被太上皇趕回鄉野呢？”
白塵心：“當年的事情我也不知曉，他被趕回鄉野則是因為……他在朝堂結黨營私。”
崔夢己：“他做了什麼嗎？”
白塵心態度平和道：“即便他什麼都沒有做,他的存在就足以讓為上者忌憚。”
崔夢己笑道：“那何不斬草除根？”
白塵心微微闔眸：“他又如何不想斬草除根，隻不過有人替陳子川求了情,他不忍拂了求情那人的顏麵,便隻是將他趕回鄉野，並未取他性命。”
崔夢己莞爾一笑,“如今聽了當今把陳子川召回的消息,太上皇應該把腸子都悔青了吧？”
白塵心搖了搖頭，看樣子是不想提這件事。
艾小岫低著頭喝湯,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嗯，她不知道他是太上皇尹師。
明明她已經這麼努力了，可這兩人就像是故意要掉馬似的，在她麵前說個不停。
白塵心：“……總歸，如此那人是陳子川的話,他不該在千山水城出現的。”
崔夢己咬著勺子莞爾,“難道說，這真的就隻是巧合？”
白塵心悶悶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崔夢己從白塵心悶聲中聽出什麼來。
他眉毛一挑,笑看向白塵心。
白塵心看著他：“你說呢？”
崔夢己知曉他這是在為鏡花蜃水出現的幻影吃味兒,可這件事即便是他也是解釋不清的。
誰能想到呢？大概也就隻要老天爺了……
崔夢己含笑歪頭道：“佛家不是講究一個緣字嗎？大概是緣分到了。”
白塵心握著勺子的手微微收緊。
他停住動作，轉而道：“那個下毒者將一切罪名都擔了下來，人也死在了牢房裡,如今這幾樁命案看似有了了結，實則成了懸案。”
艾小岫不慌不忙道：“他們要對我下手，應該還會再來，不急，不急。”
崔夢己好奇道：“你為什麼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
艾小岫：“擔憂有什麼用？喜歡你的人不會因為你做了什麼而不喜歡你，不喜歡你的人也不會因為你做了什麼就停止不喜歡你。”
艾小岫夾起一個包子，慢悠悠吃了一口。
艾小岫見兩人還看著自己，便咽下包子，淡淡道：“該害我的人遲早還是會來害我的，放心，我的命可比害我的人長著呢。”
她盈盈一笑，“我就喜歡看他們乾不掉我，還沒我活得長的樣子。”
白塵心：“……”
崔夢己：“……”
兩人都神色古怪地看著她。
崔夢己低頭一笑，“姐姐果然不一般。”
白塵心低聲道：“你能這樣想便好。”
艾小岫：“你們也不要想太多，反正要麵對早晚都是要麵對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你們以後要遇到的陰謀多了去了，要打倒的人也不少，總歸都是你們贏。
白塵心定定地注視著她的側臉，“我倒是覺得幕後之人怕是有更深的目的。”
崔夢己：“如今眾人對魔尊的名號是又驚又恐，以前大家跪在你門前求的不過是平安，現在他們卻跪在你門前求你保佑讓自己的仇人死於非命，這說明……”
艾小岫驚喜道：“我成了複仇女神？還挺潮的啊！”
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啊！
大白鵝：【學員，老師就佩服你的樂觀精神。】
崔夢己頓了頓，“這樣說的也對，不過，這種名聲不知道會引來什麼樣的火。”
白塵心：“幕後之人我還在追查，我發現那個下毒之人實際上是巒國人。”
“巒國人膚白，輪廓鮮明，有些人瞳孔顏色也不一般，他們沐浴的時候喜歡用當地盛產的香料，所以他們身上的味道也不一般。”
“巒國啊……”
艾小岫單手杵著下巴，想起了被自己嚇得屁滾尿流的巒國國師明月如。
大白鵝：【學員又開始吹牛了，那是被你嚇的嗎？】
艾小岫輕咳一聲。
白塵心：“剛好，我要前往巒國，主上可願同行？”
他雙手搭在桌麵上，安靜又認真地注視著她。
明明他的眼眸清澈又冷淡，偏偏視線灼熱無比。
艾小岫被他看得臉頰慢慢燒起來。
她勾了勾領口，隻覺得今天的天氣格外熱。
白塵心和崔夢己動作極快地扭過頭，發出“嘎嘣”“嘎嘣”清脆的兩聲。
她聞聲望去，隻見兩人專注地盯著河道，一個腦袋往左邊歪，一個腦袋往右邊歪。
艾小岫猶豫道：“去巒國啊……”
她想要公費旅遊，但一想到跟著白塵心必然會招惹到的麻煩就有些打怵。
艾小岫淡淡道：“我怕此行不易啊……”
白塵心頓了頓，低聲道：“此行確實不易，我去巒國是要護送一個人前往，路上說不定會遇到些什麼，不過，有我在，這些都不足為慮。”
“對於主上而言，隻是去遊玩而已。”
好大的口氣啊！
不過，白塵心確實有資格這麼說。
艾小岫更加心動了。
觀賞美景，品味美食，嗯，還不用付錢，真是難得的旅途啊，隻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艾小岫終於下定了決心。
“行吧，那我就去一趟。”
你不就是要送朝廷的人去巒國嘛，她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
白塵心：“不過……”
他猶豫著，又慢慢下定了決心。
“……主上可以不要帶其他人嗎？”
崔夢己突然轉過頭，用一種奇怪的表情注視著他。
白塵心依舊看著河道，緊張地舔了舔下唇。
河道裡慢慢遊過來一群鴨子，它們撥著鴨掌，“嘎嘎嘎”叫著遊過去。
被它們分開的水麵形成一道波紋。
白塵心輕聲道：“一路上，有我就夠了。”
還沒等艾小岫說話，崔夢己搶先笑道：“塵心不是說要護送一個人去巒國的嗎？再怎麼算，這路上也不是就你一個人吧？”
白塵心被梗了一下。
崔夢己再接再厲，“既然這樣那再加一個人也無妨吧？”
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白塵心以一種陌生的目光注視著他。
崔夢己笑道：“我這個人就愛到處走走逛逛，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當然不會錯過了。”
他笑眯眯地望向艾小岫，小聲哀求道：“姐姐，加上我一個吧，我雖然武功不高，但我可以讓姐姐享受到各國崔家商鋪的照顧，再說了，就咱們幾個人上路也不實際，定然是要加入商隊中的，正巧，我家剛好有一行商隊要前往巒國。”
他專注地看著她，雙眸揣著陽光。
他慢慢趴下身子，下巴搭在手背上，瞪著杏眸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