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著晚上還有晚宴,到時候想必也能夠稍稍的緩一口氣,秦王便又壓下了疲憊,重又提起精神,處理起麵前的宮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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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給宋晚玉安排的宮殿倒是不遠,宋晚玉與霍璋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地方。
霍璋原是久彆重逢,情難自禁,這才沒瞧出宋晚玉臉上的疲憊,現下被秦王一語點破,難免有些心疼。故而,他把人送到殿門口便立時道:“你先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等晚宴時再見也是一樣的.......”
宋晚玉卻是舍不得。
雖然她一路趕得辛苦,疲憊十分,可還是舍不得就這樣看著霍璋走了。
她心裡舍不得,一雙手便也不覺攥緊了霍璋的手臂,拉著人不叫走。
霍璋隻得頓步,回頭去看她。
被他這樣看著,宋晚玉心裡還是有些羞赧,忍不住把人的手臂抱得更緊了些,像是貓咪抱著毛線團似的。她強忍著羞赧,和霍璋撒嬌道:“你就和我一起進去,陪我坐一會兒吧?便是說說話也好.......要不,我這心裡想得厲害,肯定也休息不好。”
霍璋瞧著她眼下的黛青,不知怎的,心下一軟,就這麼被宋晚玉抱著胳膊拉進了內殿。
內殿裡果是已經收拾好了。
連床榻被褥都是嶄新的,一瞧見那柔軟乾淨的被褥,宋晚玉那強壓下去的疲憊便又跟著湧了上來,又累又困,恨不得倒頭就睡。隻是,她還抓著霍璋的胳膊,霍璋就在她的身邊,她還有許多的話想與霍璋說,也有許多話想要問霍璋,實在不舍得就這麼丟下霍璋去睡。
理智與情感,本能與欲.望,交纏在一起,旗鼓相當,一時竟也無法分出勝負。
所以,宋晚玉索性便拉著霍璋在榻邊坐下,想了想,先叫人將收著芍藥的木匣給齊王送去,然後方才安下心來,半靠在霍璋肩頭位置,打了個哈欠。
她嗅著霍璋身上陌生而又熟悉的氣味,小聲問他:“以前在長安的時候,你答應我的,等到收複洛陽,你帶我去洛陽邊上的西山寺。到時候會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說著,她仰頭去看霍璋,問道,“現在還算數嗎?”
霍璋看著她那張因為連日趕路而有些憔悴疲憊的臉容,以及那雙睜得大大的鳳眸——哪怕是這個時候,宋晚玉看著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仿佛會發光一般。
霍璋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宋晚玉在霍璋的事上總是很有些耐心,也不催促,隻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過了一會兒,才見霍璋回過神來,對她笑了笑:“當然算數。”
宋晚玉立時便又要開口追問。
然而,霍璋卻抬手,虛捂住了她的嘴,然後道:“好了,我答應你的總是算數的,不要這麼急。你先睡一會兒吧.......晚間還有晚宴,你睡一會兒,我就在這裡守著你,睡醒了洗漱更衣,再去晚宴。”
宋晚玉眨巴下眼睛,定定的看了看霍璋,最後還是乖乖點頭。
霍璋這才收回了捂著她嘴唇的手掌,隻覺得掌心隱隱有些發燙,似乎還殘留著那溫熱柔軟的觸覺,越發的不自在起來,身子也有些僵硬。
然而,宋晚玉對此卻是恍若未覺。她答應了霍璋先睡一會兒,便偎在霍璋邊上,閉了眼睛,抬手打了個哈欠,難掩疲憊,嘴裡還小聲嘀咕:“你說的......我就睡一會兒。你彆走開,就在這裡,等我.......”
霍璋聽著她的聲音,緊繃僵硬的身體漸漸的又鬆緩了下去,他伸手在宋晚玉的後背上輕輕的撫了撫,低聲道:“嗯,我不走,你睡吧......”
宋晚玉不知又嘀咕了些什麼,聲音很輕,霍璋也沒聽見,不知道她這是和自己說話還是說夢話,隻得一遍遍的撫摸著她的後脊,安撫她入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晚玉的呼吸漸漸綿長勻稱。
霍璋側頭去看:她顯然是真的疲憊到了極點,連外衣都沒有脫,就隻這麼靠著他,竟也睡過去了......
霍璋歎了口氣,抬手理她捋了捋鬢角的碎發,想了想又伸出自己那隻空著的手,將她發間的釵環一樣樣的取下來。
他的手拿過弓箭卻從未拿過這些姑娘家的釵環,這還真是頭一次。
好在,因著手筋被挑斷過,他先前還用木雕練過手,這會兒手上極穩,哪怕是單手取下釵環也是有條不紊,竟然也沒驚動到睡夢裡的宋晚玉。
待得釵環取下,宋晚玉那一頭烏黑的長發便披散而下,幾乎要將她那張雪白小臉都給遮住了。
霍璋又以手為梳,替她將散落的烏發理了理。
原還想著替她將外頭這灰撲撲的外衣給脫了,可是想著兩人如今到底還未定下名分,不好太過逾越,他便又收回了手,就這樣扶著宋晚玉往榻上去,讓她挨著榻上的軟枕靠著。
宋晚玉睡得並不安穩,睡夢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由的便又將霍璋的手臂抱得更緊了些。
霍璋見狀,既好氣又好笑,歎了口氣,倒也沒有將自己的手臂從宋晚玉的懷裡抽出,而是微微彎腰,小心翼翼的替她將腳上的靴子褪下。
最後,霍璋替宋晚玉稍稍的糾正了一下睡姿,蓋上被子。
宋晚玉靠著軟枕,身上蓋著錦被,又暖又軟的,很是舒適,不覺便又睡得更沉了,隻仍舊抱著霍璋的手不肯鬆。
霍璋便也沒有起身,就坐在坐在榻邊,守著她,看著她睡著時的模樣。
看了一會兒,他又伸手,替宋晚玉理了理散在枕邊的碎發,掖了掖被角。
.........
宋晚玉這一路實是累壞了,若說坐在馬車裡的蕭清音和林昭儀隻有五分累,那麼她這騎在馬上的就有九分累。故而,她方才稍稍的鬆了口氣,這一覺睡下去,卻是睡得極沉,險些便要睡到第二天天明。
也幸虧霍璋守在邊上,瞧著時辰,雖有些不舍得打攪她的美夢,但還是及時的叫了宋晚玉起來。
要不,宋晚玉隻怕就要誤了這日晚間的晚宴。
饒是如此,宋晚玉被叫起來時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去看仍舊坐在榻邊的霍璋。
一見著霍璋那張清雋俊秀的側臉,宋晚玉那點兒起床氣便都散了。她一手壓著被子,一手揉著眼睛,聲音裡還帶著初醒時的倦怠與慵懶:“什麼時辰了?晚宴要開始了嗎?”
霍璋一向從容淡定,此時也並不急迫,神色依舊。他溫和的看著宋晚玉,輕聲與她道:“沒事,還有些時間。我已叫人備了水,你先去沐浴,待得更衣後再過去也不遲。”
宋晚玉一向信賴霍璋,點點頭,便掀開被子下了榻。
宮人們果是已經備好了熱水,這便要引宋晚玉去淨室沐浴更衣。
隻是,宋晚玉才走了幾步,忍不住的便又回頭去看霍璋。
她沒有說話,隻看著人。
霍璋卻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頷首,溫聲道:“我在這裡等你。等你收拾好了,我們再一起去晚宴。”
聽到霍璋這話,宋晚玉方才露出笑容,打了個哈欠,抬步往淨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