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相約明日(2 / 2)

她脾氣本就有些驕縱,氣頭上來都敢對著天子甩冷臉,一時氣起來,冷聲道:“妾等奉了聖人之令,從長安來洛陽,一路上不敢耽擱,日夜兼程,就是為了做聖人的眼睛,來洛陽看看情況的。秦王怎的就拿這些東西敷衍我等?!”

說著,不等秦王應聲,林昭儀自己就氣急了,胸口微微起伏,一時間真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她竟是不等秦王應聲,這就抬手將麵前的飯菜碗碟都給掀翻了,然後抬步就走。

林昭儀這一走,蕭清音自也坐不住,連忙起身。她看了眼秦王那冷沉的臉色,先替林昭儀開解:“林妹妹年紀小,聖人又喜歡她這爽直脾氣,難免驕縱了些。她說話直,但也沒什麼壞心,還請殿下勿要怪罪........”說著,她又溫聲道,“殿下忙裡抽空,特意為妾等設宴接風,一片心意,妾自是明白的。這樣,妾這就去勸勸林妹妹。”

秦王一向不喜天子後宮這些妃嬪——以色侍君也就罷了,偏偏一個個的都不知安份,無事生非!

隻是,到底還要顧著天子臉麵,此時聽著蕭清音這話,秦王也隻得忍了口氣,微微頷首。

蕭清音像是送鬆了口氣,重又禮了禮,這才起身往林昭儀離開的方向追去。

因林昭儀與蕭清音接二連三的離開,設宴的大殿倒是空曠了許多,隻餘下秦王、齊王、宋晚玉、霍璋以及服侍在左右的宮人內侍們。

殿中氣氛有些僵硬。

看了眼上首秦王那張冷臉,宋晚玉隻得開口解圍:“她們走了也好。要不,光是瞧著她們這模樣,我就要沒胃口用飯了........”

宋晚玉故意說得誇張了些,秦王雖心下慍怒,見她這怪模怪樣的還是忍不住緩了緩神色。

一旁的齊王也道:“阿耶也是的,朝裡難道就沒人了,怎麼就叫她們過來了?!”

聽著齊王這話,秦王眸光微動,語氣卻仍舊是淡淡的:“行了,阿耶行事,自有他的主意,哪裡輪得著你多嘴?!還是說,你真想阿耶派兩個朝臣過來,在邊上指手畫腳?”

這麼一說,齊王也覺有理,跟著點了點頭:“也是,至少她們也就耍耍脾氣,礙不著正事。”

秦王並不欲在此事上多說,隻是道:“行了,她們既是走了,也不必管,我們吃自己的便是了。”

說罷,抬手拍了拍,宮人重又捧著杯盞上來服侍,另有人去收拾了蕭清音與林昭儀落下的那些東西。

絲竹再起,幾人便略過時常的事情,重又說起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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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蕭清音從殿中追了出來,因著落後幾步,林昭儀又是挾怒疾走,竟是一直追到了林昭儀暫住的芳華殿裡。

林昭儀走了一路,倒是消了些火氣,見蕭清音急忙忙的追過來,不覺也有些歉疚,連忙道:“我脾氣衝,倒叫姐姐受累,跟著我沒臉.......”

“這有什麼。”蕭清音緩了口氣,伸手握住林昭儀的手,溫聲道,“我們一齊過來,原就該同進同退,互相扶持。哪裡稱得上受累?!”

林昭儀很是感動,眼眶都要紅了。

蕭清音看了眼左右。

宮人會意,立時便領著人下去了,殿中隻餘下林昭儀與蕭清音兩人說話。

左右無人,蕭清音稍稍鬆了口氣,便又趁機火上澆油:“隻是,妹妹你今日未免太衝動了些——如今洛陽城裡,萬事都由秦王做主,要是惹急了他,隻怕不好.......”

林昭儀聽了,越發生氣,嬌媚的臉容氣得漲紅,咬牙道:“有什麼好怕的?!我等皆是天子妃嬪,他便是秦王又如何?難道,他竟還敢對我們動手嗎?!”

蕭清音幽幽歎氣:“唉,我聽人說,秦王心下一直記著元穆皇後,極是仇視我等後宮妃嬪,恨不得殺之後快.......這畢竟是洛陽,不是長安,聖人也不在這裡,若秦王真對我們動手了,我們又如之奈何?!”

林昭儀神色一頓,似也有些明白了。

蕭清音又接著往下道:“若非秦王他有恃無恐,如何敢如此慢待我等?!”

林昭儀聽了,臉色微微白了白,終於有些怕了,一時間也是六神無主,惶然道:“.......那,那怎麼辦?我適才都已經掀了桌子,隻怕已是得罪他了。”

蕭清音歎了口氣,沒說話。

林昭儀便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的抓著她的袖子,哭著道:“這回可是姐姐你與聖人進言,我才跟著來的.......姐姐可不能丟下我不管!還求姐姐教我!”

蕭清音仿佛也有些為難,頓了頓,似是被她的哀求打動了,這才伸手扶住了人,附耳與她道:“我等從長安出來也有些日子了,如今既是已經到了洛陽,正該寫信回去,與聖人細說這一路見聞,以及洛陽城中境況。”

林昭儀聽著這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有些茫茫然。

蕭清音暗罵了一聲蠢貨,隻得把話說得更直白些:“你把秦王的事也在信裡說一說,聖人知道了,心裡自也有把尺。這樣,秦王以後若要動手,難免要惹聖人疑心。顧忌著聖人,他也得收斂一二。”

林昭儀聽著,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連連點頭,急忙忙的叫人去備筆墨,準備給天子寫信。

蕭清音便坐在邊上陪著她。

林昭儀寫到這一路辛苦以及在洛陽城中收到的冷遇,又是憤懣又是委屈,不免側頭與蕭清音道:“在長安時,我一心想著來洛陽,誰知真到了洛陽卻是這般情景。還不如呆在長安不出來呢.......”

蕭清音順口安慰道:“凡事有好也有壞。這洛陽內庫多珍寶,指不定明兒我們就能叫人開了庫,去庫裡開開眼呢。”

說起這個,林昭儀果是又得了些安慰,也不再說那些要回長安的話了,低頭把信給寫完了。

蕭清音瞧著林昭儀這信,眉梢雖是蹙著,臉上神色卻是輕鬆的:這一回帶上林昭儀倒還真是帶對了。

她先是為太子在天子跟前說了話,若是再說秦王的壞話,天子必是不信的。可,若是換做林昭儀說秦王壞話呢?

林昭儀年紀輕,脾氣驕縱,可看在天子眼裡卻是天真沒心機。這會兒讓林昭儀寫信訴苦,說她在洛陽收的冷遇,說秦王在洛陽城中隻手遮天,妄自尊大.......天子說不得便要信上幾分。

畢竟,一個人說他不好,可能是人緣不好;總有人說他不好,那肯定是他的問題。

而天子這年紀,肯定是要擔心自己後事的——她和林昭儀這可是奉了天子之命來洛陽的,秦王卻是不耐應付,顯是沒把天子臉麵放在眼裡,這要是等到天子去後,還不知秦王是什麼嘴臉呢!

這父子感情再深,也禁不起枕邊風這接二連三的吹動——畢竟,眾口鑠金,三人成虎。

更何況,天子也不是普通的父親,他坐在皇位上,眼見著秦王立下這般大功,功高蓋主,心裡頭也未必真就沒有一絲疑心——要不,也不至於把她們派過來。

蕭清音心裡這樣想著,心情倒是越發輕快起來,想著:這趟洛陽確實是沒有白來,她回頭也得寫封信,雖不好直說秦王不是,但旁敲側擊的寫一段兒想必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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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宴後,宋晚玉又與霍璋說起西山寺的事情。

這一回,霍璋倒是沒有拒絕,直接道:“我已與秦王告過假,明日我便來接殿下,同去西山寺。”

宋晚玉聞言,抿了抿唇,低下頭,又伸手去勾霍璋的指尖,小聲道:“你說的啊!”

“嗯。”霍璋笑應了一聲,微微點頭。

宋晚玉看見他的笑容,便覺心下一甜,臉上又有些發熱。

因霍璋不好留在洛陽宮裡,這會兒還要起身出門,宋晚玉到底不舍,便又一路牽著他的手送了再送,都快送出宮門了方才起身往回走。等她回了自己暫住的宮殿時,外頭明月早已懸於中天。

宋晚玉打了個哈欠,叫人備水,重又沐浴了一回,連同那一頭烏發也洗了一遍。

然後,她趴在榻上,由著宮人替自己替她擦乾頭發,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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