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宋晚玉還記著正是,便道:“現在就去西山寺嗎?”
霍璋點點頭,指了指手裡牽著的馬,問道:“我帶了馬。”
宋晚玉想著自己腿間的淤青,到底不敢強撐著,隻得紅著臉湊過去與霍璋耳語了幾句。
她貼的近,溫熱的鼻息與呼出的熱氣像暖風似的烘著霍璋的耳尖,令他玉白的耳尖也微微泛起淺紅來。
好在,霍璋素來克製,哪怕是這樣的時候,臉上神色如舊,依舊看不出絲毫的神色變動。他聽完了宋晚玉的話,也覺歉疚,主動道:“是我想得不周全。”頓了頓,他便主動提出建議,“這樣,反正西山寺離得也不遠。我們就這樣走著去,正好也看看如今的洛陽城,可以嗎?”
宋晚玉想了想,覺著這確實是是個不錯的主意——她與霍璋便是在洛陽遇見的,現下攜手看看洛陽,也是一件樂事。
所以,宋晚玉臉上微紅,跟著點了點頭。
兩人攜手而行,一起從宮門往外走。
在宋晚玉來之前,霍璋也沒閒著,很是替秦王處理了些洛陽城中的事情。故而,他對於洛陽城現下情況也算是十分了解,心裡規劃好了去西山寺的路,嘴上則是不疾不徐的與宋晚玉說起沿路的事情。
兩人走到半路,便見著一間寬敞高聳的酒樓。
酒樓門前掛著個嵌金門匾,左右則是兩個已經褪了顏色的紙燈籠,隻大門緊閉著,隻這格外講究寬敞的門麵也能瞧出這必是洛陽城中的繁華熱鬨地界兒。隻是,方才經了一回戰亂,雖如今秦王進了城,可這洛陽城到底是被折騰了一回,城裡百姓尚且難以溫飽,酒樓什麼的自是早早的就關了門。
故而,此時這酒樓門前隻寥寥幾個的行人,行色匆匆,目標不斜視,頗是冷清。
宋晚玉對這酒樓很有些印象,忍不住拉了拉霍璋,頓步看了幾眼,半是回憶半是懷念的道:“我記得那會兒,你在洛陽時時常也會來這酒樓。那會兒,這裡是真的熱鬨,人來人往的。尤其是你來時,每回都是前呼後擁的,門邊都擠著人........”
若是以往,宋晚玉生怕叫霍璋想起往事,傷懷難受,自是不會提起這些的。可是如今,兩人關係不同以往,霍璋也答應了要將那些事都告訴她,宋晚玉說起這些事來也少了些顧忌。
看著這已然有些破敗的酒樓,她想了想,忽而便指著街頭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道:“有時候,我就站那裡。”
霍璋垂目看著宋晚玉,隱約猜到了她話裡的意思,有些心疼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果然,宋晚玉緊接著便又笑了:“我那會兒膽子小,就隻敢站在那裡看你。”說話的時候,她凝目看著街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角落,仿佛也看見了自己當初的身影,記起了自己當初遠遠看著霍璋時的心情........
宋晚玉不由得出了一會兒神。
然而,霍璋卻微微用力,握緊了她的手。
宋晚玉回過神來,有些訝異的回頭看了霍璋一眼。
霍璋也看著她,兩人目光相接,仿佛都能看入對方的眼底。
過了一會兒,霍璋才又握了握宋晚玉的手掌,溫聲與她道:“都已經過去了。”
宋晚玉點點頭,也有些悵然:“是啊,都已經過去了。”
都過去那麼多年。連當時的酒樓都已關了門。
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宋晚玉想通了這個,不由自嘲一笑,重又牽著霍璋的手抬步往前走。
然而,走了一段路,霍璋又道:“........其實,我很高興你這樣喜歡我。”
宋晚玉從未想過霍璋竟會這樣說,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
霍璋卻並未停步,仍舊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一麵走一麵道:“事實上,你說的那些曾經與我一起去酒樓、一起說話的人,大多都隻能算是酒肉朋友吧。後來霍家出了事,我出了事,他們也都不在了.......”
霍璋口中的那些人裡也有蕭清音——前朝與本朝一般,民風頗是開放,那會兒霍璋與蕭清音已訂了婚,偶爾也會在酒樓見個麵。
那時候的霍璋擁有一切,出身地位、容貌才華甚至還有美貌多才的未婚妻與前呼後擁的朋友。
然而,直到後來,他才發現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如此的不堪一擊。
.........
說到這裡,霍璋語聲微凝,側頭去看宋晚玉,他的目光如同他此時的神色一般沉靜,似是含著什麼又仿佛僅僅隻是這樣看著。
隻聽他輕聲道:“所以,我很高興你這樣喜歡我,從那時一直到現在,一直都在。”
這原隻是很尋常的話,霍璋說出口的語氣亦是沉靜且毫無波瀾。
然而,宋晚玉聽到這話時,不知怎的卻覺得眼裡又酸又澀,眼睫輕輕的往下掃過,還未反應過來,眼裡便已經簌簌的掉下了淚。
宋晚玉下意識的抬起手去擦眼淚,小聲道:“我不想哭的......”是眼淚自己掉下來了。
原本,這樣的好日子,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哭的,哪怕想起當初那些事,她也忍著沒有哭。可是,現下聽到霍璋這樣說,她卻忽然有些忍不住了,眼淚自己就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