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子卻還要再加一句:“許多事,看在四郎的麵上,我不與你計較,但你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
蕭清音終於收起了其他的心思,低著頭,低柔的應了一聲:“妾明白了。”
天子不再多說,揉了揉自己因為飲酒過多而有些抽痛的額角,站起身來:“行了,走吧。”
蕭清音抱著四皇子,抬步跟了上去,沉默且恭順。
因著天子不欲驚動太多人,倒是沒有擺什麼儀駕,一行人輕車簡行,匆匆的到了公主府,很快便見著了宋晚玉。
天子也有許多時日沒見著女兒了,心下原就十分的愧疚想念,來前又聽說了宋晚玉路上病了一場,再看宋晚玉一個人懨懨的靠坐在榻上,立時便心疼起來。
哪怕宋晚玉本人一路上調養得宜,有霍璋陪著,早已是養得臉龐豐盈,麵色紅潤,天子那雙略有些醉迷糊的老眼再經了父愛的濾鏡竟也瞧出了幾分憔悴與可憐來。他也沒顧上還跟在自己身後的蕭清音與四皇子,當即便快步上前去,握著宋晚玉的手腕,連聲問了病情與太醫開的方子,然後才道:“都是大姑娘了,怎的還是一副小孩脾氣,一個人跑那麼遠,折騰自己不說,便是叫阿耶都跟著掛心。”
說著,又歎:“你啊,真要出了什麼事。阿耶到了地下,都不敢去見你阿娘了。”
天子這話情真意切,便是宋晚玉聽著也有些動容,抬眼看了看天子。
原本,宋晚玉心裡還有些不自在——當初天子起意要和親,雖沒有說出口,可禦前並非無人察覺,至少太子便因此而跪諫了一番,這才惹得太子妃與宋晚玉說了一通,氣得宋晚玉當夜裡便收拾東西要走,臨走前還特意給天子留了一封信,專門氣他的。
父女兩人都鬨到這份上了,宋晚玉回來後也有些近人情怯,想起天子都很不是滋味,便如她與霍璋說的那樣——“見了阿耶,我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當時,霍璋還勸她說“既然你‘不知該說些什麼’那就彆說了,等聖人自己開口吧。”
宋晚玉雖點了頭可到底還沒想得太明白,直到如今再見著天子這與平常無異的神色,哪怕是她這做女兒的也不免在心裡感慨了一句:天子果真是天子,這臉皮就比宋晚玉要厚的多。便是出了那些個事情,如今也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仍舊是如過去一般的模樣。
隻是,天子既已放下身段,給了台階,宋晚玉再硬撐著不肯應聲自是不成的。
所以,宋晚玉很快便也開口安慰了天子一句:“叫阿耶掛念,是女兒不是。”頓了頓,又道,“其實,我出了長安城沒多久就後悔了,路上還碰著了不少事,怪累人的”
天子原也派了人跟在宋晚玉身後,護衛安全,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她這一路的情況。可如今宋晚玉說起來,他便也湊趣的問了一聲。
宋晚玉原就想著也天子說一說這一路上的見聞,自是立時便開口說了一遍。
天子聽著聽著,不覺也十分欣慰,覺著女兒果真是大了。
這般說了半刻鐘,天子方才想起跟在後頭的蕭清音與四皇子,擺擺手讓他們也上來,轉頭與宋晚玉道:“你這整日折騰的,想必也沒怎麼瞧過四郎吧?如今他也會認人叫人了,我便想著叫他也來見見你這阿姐。”
蕭清音來時才被天子敲打過,此時姿態自是放的極低,聞言便將四皇子從懷中放了下來,輕輕的推了推兒子的後背,教他道:“快叫阿姐。”
四皇子自小便生得好,粉雕玉琢,如今也是十分的漂亮討喜。他被蕭清音推了一把,便也順勢往前走了幾步,仰起玉白的小臉去看榻上的宋晚玉,脆生生的叫了一聲:“阿姐!”
宋晚玉連齊王都不大受得了,自然也不是很受得了四皇子這麼個弟弟。
不過,她如今經多見多,心裡雖然十分的不耐,但麵上倒也能端出模樣敷衍敷衍人了,隨口便應道:“我還病著呢,彆叫他靠的太近了,若是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這話一出,天子便笑起來:“果真是長大了,如今越發有做人阿姐的模樣了。”
宋晚玉轉眸去看天子,終於找回了點當初撒嬌的感覺來:“難道我以前就沒有‘做人阿姐的模樣’了?”
天子倒也沒揪著宋晚玉與齊王自小吵到大的事情,隻是笑歎著道:”我就隻這麼一說,是說你長大了,懂事了唉,記得你小時候隻那麼一點點大,這一轉眼就成大姑娘了,這都要嫁人了。”
此言一出,宋晚玉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公主日記》
宋晚玉:所以,我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