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玉就坐在一邊,看著他輪廓清晰,俊秀英挺的側臉,聽著他一件件的分派、安排下去,唇角不覺便揚了起來。
隻是,霍璋說著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側頭去看宋晚玉,口上道:“對了,六七月裡,聖人要去仁智宮避暑。現下你有了孩子,就彆去了吧?”
宋晚玉一向怕熱,一聽這個就撅了噘嘴:“怎麼就不能去了?”
霍璋抬手按在她肩頭,輕聲道:“長安離仁智宮原就有些距離,你這一路顛簸的,要有萬一怎麼辦?還是留在長安更安穩些.......”
宋晚玉還欲再說,霍璋按在她肩頭的手又緊了緊。
他神態乃是難得的溫柔,語聲溫溫:“就當是為了孩子,為了我。”
不知怎的,被他這般看著,這麼一說,宋晚玉便覺著心頭微軟,也說不出任性的話了。最後,她隻好抬手撫著沒顯懷的小腹,小聲哼哼:“那,你要陪我留在長安。”
“自然,”霍璋一口應下,又笑著允諾道,“等孩子出生了,明年我們再帶上孩子,一起去仁智宮避暑。”
宋晚玉聽了,心下喜孜孜的,就這樣被霍璋給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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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霍璋考慮得很是周全,安排的也很是仔細,可等到六月裡卻又出了一樁眾人都沒想過的大事——有人告發太子私運盔甲往慶州。
按律,盔甲一類的器物,運送時必要有兵部公文。所以,那些手持東宮文書,運送盔甲往慶州的隻能說是私運。而私運盔甲更是相當於謀反的大罪,哪怕是東宮,牽扯上這樣的大罪也是躲不過去的。
那運送盔甲的人大概也是怕了,半道上折回來,跑去仁智宮與天子告發此事。天子聽了,自是氣急,立時便召太子去仁智宮回話。
原本,此回天子去仁智宮避暑便帶了許多人,隻太子留在長安監國理政。這時候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東宮上下都跟著慌亂起來——這私運盔甲的罪名本就難以洗脫,若是再被扣上個謀反大罪,隻怕東宮上下都逃不過。
隻是,東宮一眾臣子幾番商議,也都是勸太子速去仁智宮:無論慶州之事如何,最要緊的還是天子對此的態度。太子現下當務之急便是洗清自己身上的謀反嫌疑,打消天子的疑心。
太子也知輕重,接了天子口諭後不敢耽擱,立時便要起行。
值此關鍵時候,太子妃親自起身去送,夫妻二人有些依依,一路行至門口仍舊還有許多話沒說。
臨到門口,太子妃方才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聲與太子道:“此回聖人怕是氣得不輕,殿下此去多半是要有些艱難。”頓了頓,她才低聲道,“明月奴如今也在長安呢,她素來怕熱,這幾日也總念叨著要去仁智宮.....要不,殿下也把她一起捎上?聖人一向疼她,如今她又懷著孩子,見著她時,想必也能消些兒氣。這消了氣,父子兩人說起話來也容易些。”
太子不覺搖頭:“明月奴現下也是雙身子,這般的事哪裡好去擾她?”
太子妃卻是眼眶微紅。
太子見著,不由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太子妃並未應聲,隻垂下頭,抬手自自己的袖中抽出一條素白絹帕,輕輕的擦拭自己眼角的淚水。
太子見了,語聲更加柔和了些:“好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你放心,我心下自有計較,不會有事的。”
誰知,太子妃聞言卻搖了搖頭,隻聽她低聲道:“殿下素來寬厚,無論是待明月奴還是其他幾個兄弟,一向都是體貼周道,萬事都替他們考慮著。可殿下您這一片好心又得回了什麼?他們又何曾為殿下考慮過?”
“不說彆的,那些運送盔甲的侍衛原就是東宮侍衛,素來忠心,此回卻忽然半道折返,親去仁智宮告發此事。這無緣無故的,若說這些侍衛背後無人指使,誰又能信?”
太子聞言,眉心微微蹙了蹙,幾成川字。
太子妃見機,便又接著勸道:“我知殿下不欲麻煩明月奴,這是殿下為人兄長的體貼之處。隻是,兄妹之間,原就是互幫互助,本就不必計較太多。現下出了這麼些事,明月奴說不得也正為殿下擔心,就盼著能幫上一二.......殿下不若還是去問一問吧?”
太子妃這般一說,未嘗沒有道理,太子猶豫再三,到底還是頷首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