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玉倒是難得的安生,安安穩穩的坐在自己的馬車上養胎,也沒在這路上折騰出什麼來——她心知:雖然天子還欲粉飾太平,可天子這般,隻會令太子與秦王私下的爭鬥愈演愈烈。
若是換做以往,宋晚玉或許還會試著去緩和一下他們的關係,畢竟都是一家人,鬨成這樣實在不好。可如今的宋晚玉卻已對此不抱希望,索性便都隨他們了。
再者,宋晚玉已是七個月的身孕,小腹凸起,身子漸漸笨重,實在是顧不上外頭那些事。
便是霍璋也都勸她:“太醫說,約莫是十月裡生產,就剩兩個多月了,就當是為了我和孩子,你也要小心些才是。”
宋晚玉也是盼了許久孩子的,想著這孩子確是來之不易,便仰頭去看霍璋,對著他點了點頭,認真的答應下來。
故而,八月裡,天子在長安南郊圍獵,以往最喜歡這事的宋晚玉也沒跟著過去,而是拉著霍璋等在府裡——反正,圍獵這種事,無論她去不去,天子以及太子秦王等人都會往她府裡送獵物的。
隻是,宋晚玉這回沒等著獵場送來的獵物,倒是先聽說了獵場出的意外。
要說這意外的原由,天子也得背點兒鍋——自仁智宮回來後,天子便致力於調和自己三個嫡子間的關係。所以,這回圍獵,天子索性便把太子、秦王、齊王三個都給帶上了,反正是父子四個齊上陣,一團和氣。
大概是為了表達兄弟間的友愛,太子還給秦王送了一匹駿馬,說是:“我聽說二郎一向愛馬,當初戰馬於戰場犧牲時還為之悲痛許久。正巧,我先時得了這一匹駿馬,隻是這馬雖是神駿卻脾氣太烈,等閒人都馴服不了.......我想著,都說這寶馬贈英豪,便趁這會兒,把這馬贈給二郎你了。”
天子見著這兄弟和樂的模樣,一時也喜之不及,自是在旁說了幾句。
眼見著太子這般說,又有天子在上麵看著,秦王便也不好推拒,隻得親自馬上試了試。
結果,這馬果真如太子說的,性烈無比,尤愛尥蹶子。
秦王上馬,跑了一段路便見著這馬尥蹶子,險些被甩下馬,倉促之間隻得先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待得這馬重新起身再跳上馬背。
這一來二去的,秦王倒是真把這匹烈馬給馴服了。
隻是,大概是前段時間天子言而無信之事讓秦王太過憋悶,又或者說太子當麵贈馬背後卻在馬上使手段的事令秦王太過惡心。總之,秦王馴完了馬後,忍不住與人發了幾句牢騷。
結果,也不知怎麼就傳了出去。傳出去也就罷了,居然還被傳歪了,說秦王當時放言說“太子欲要借此馬害我,然而生死有命,我身負天命,自有天佑,怎會陷於此等陰謀小計?”
就連在公主府養胎的宋晚玉都聽說了這傳言,一時間都有些焦心起來——這種話,她一聽就知道這不是秦王會說的話。可這傳言傳的這麼厲害,正所謂三人成虎,若是傳到天子耳中,豈不是引天子疑心秦王?尤其是還有蕭清音這些整日在天子耳邊構陷秦王的人.......
果然,沒等多久便聽說天子召秦王入宮。
宋晚玉聽說了消息,更是坐不住了。
她是知道天子與秦王性子的人——天子這時候召秦王入宮,肯定是聽說了那些誅心的流言,可秦王麵冷性烈,若天子真要因這無稽之言問罪秦王,秦王肯定不認,這兩人非得吵起來。
霍璋自然也能瞧出宋晚玉的坐立不安來,便主動問道:“你想入宮?”
宋晚玉抬手撫著肚子,已是七個多月的身孕,她的肚子已是大了許多,按著太醫的說法孩子怕是都已經長出小手小腳了........
然而,宋晚玉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頭:“二兄那脾氣,平日裡還好,要是倔起來是什麼也顧不得的——當初在仁智宮時,他便吃了個悶虧,隻是忍著沒說。這回又是這樣的事。我就怕.......”
她是真怕秦王脾氣上來不管不顧的,天子又是愛麵子的,氣頭上要是真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好?
霍璋倒不是不擔心秦王,隻是宋晚玉這都七個多月的身孕了,宮中又有蕭清音這般不省心的,宋晚玉這會兒入宮他也不放心。所以,聽著宋晚玉這話,他還是忍不住說她:“你怕這怕那,就不怕你這會兒入宮,要有個萬一,你和孩子......”
宋晚玉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去抓霍璋的手掌。
她握著霍璋的手掌,就這樣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兩人手掌交疊著,輕按在腹部,隱約間還能感覺到孩子些微的動彈。
宋晚玉轉眸看他,雪腮微鼓,軟聲軟氣的安慰他:“要不,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