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玉的小店,已經裝修好一大半了。
不少人經過這店麵門口,都要忍不住停下腳步,往裡頭看一看,隻因為這裝修風格在八十年代的今天,實在是太少見了。
店麵大致上是用純白色基調,路人伸長了脖子張望,隻覺得這間店亮堂得能發光,而且這白漆,顯得整個店都大了不少。
有人覺得這店特彆,看著怪講究的,也有人覺得店裡頭白得晃眼。但沒幾天,店裡又加了一整排牆麵的全身鏡,再用原木色隔了一間更衣室。這樣一來,原木色的和諧就隔開了純白色的清冷,顯得店麵變得溫馨起來。
看見這更衣室的那一刻,就有人大概看出這是賣衣服的,再之後,一整排一整排的衣架擺了進去,小店就有了雛形。
“這店看著還挺特彆的,也不知道賣的是什麼衣服。”
“應該是女裝吧?要是男裝,就不用做個更衣間了,我平時出門買衣服,除了百貨大樓有簾子讓你進去試衣,彆的小服裝店,就隻能躲在角落裡試,出來之後想照鏡子也照不清楚,這小店的老板想得真周到。”
“就是,這麼大的一麵鏡子,穿上新衣裳往前麵一站,簡直是一目了然的。”
“光是店麵好看有什麼用,還得衣服好看啊。我看店麵搞得再花哨,衣服不好,也白搭!”
孟金玉的這間服裝店,就在她擺攤的那條街上,這會兒聽見彆人有這樣的質疑,幾個曾經上她店裡買過衣服的女同誌不乾了。
“誰說衣服不好?”
“你看那邊擺著的攤位,攤主就是這服裝店的老板!她平時出門去進貨時,我和我單位裡幾個女同事都等著呢,可好看了。”
“人家的衣服好得很,光是擺攤,都能賺不少錢。要不是因為攤位上的生意太好,她也不會租一間店麵了,租店麵,就是為了多進一些衣服,彆動不動就被搶空了!”
幾個女同誌這樣一說,大家更好奇了,幾個人忍不住去找孟金玉的小攤。
店麵在裝修的過程中,竟還給她帶來了不少生意。
孟金玉對待每一個客人都是一視同仁的,不管人家買不買,她都會好好介紹,完全不像後世一些服裝店裡的老板或是營業員那樣見人下菜碟,也不會捏著嗓子怪聲怪氣地說這衣服很貴。
在她看來,做生意得有好的態度,跟每一個客人都成了朋友,就算人家這回不買,總有一天會來買的。
這會兒孟金玉招呼著客人,直到帶出來的衣服賣得差不多了,準備收攤。
“同誌,你這底下不是還有一袋衣服嗎?”有人問。
孟金玉笑著說:“你說這袋嗎?這是給人家預留的,我現在得送過去了。”
孟金玉收好攤,回小店看了一眼,囑咐裝修師傅一些細節。
每天就像是個陀螺似的轉,真是怪累人的,光是算一算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已經不少了。
她也想過買一輛自行車,隻是剛租下店麵沒多久,為了講價,她付的還是一整年的租金,實在是囊中羞澀……
孟金玉沒再考慮這事,帶著一袋子衣服去高靜清家。
之前她和高靜清說好了,自己去進貨時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服裝,可以稍微加工一下,再重新轉給高靜清。高靜清喜歡的款式,都比較特彆,不過她一點都不難相處,要求也不苛刻,對她而言,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可從來不會讓孟金玉調整個半天,最後還無功而返。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高靜清出手闊綽!
這會兒,孟金玉匆匆往高靜清家走。
她之前想過可能會碰上阮雯雯,可誰知道就這麼巧,她不單碰上了阮雯雯,還碰見高靜清的丈夫。
此時在小院後麵的巷子裡,這倆人你儂我儂的,那旁若無人的樣子,簡直就不把院子裡頭的高靜清放在眼裡。
孟金玉皺起眉,一臉的鄙夷。
阮雯雯沒有看見她,她便直接敲門進屋。
“孟同誌。”高靜清笑著請她坐下。
孟金玉拿出袋子裡的幾件衣服。
這一回,她進的貨,是幾件圍巾和一件大衣。
大衣的款式很新,但太貴了,孟金玉自己不敢多拿幾件,此時,她將大衣擺在高靜清麵前,說道:“這大衣的款式本來就已經很特彆了,現在再在胸口的位置加上這樣的一枚胸針,就顯得更加彆致。”
“還有這圍巾,和大衣很配。”孟金玉又說,“圍巾是羊絨質地,成本不低,不過能買得起這大衣的客人,應該也不差買圍巾的錢,一套搭配起來,才更好看。”
高靜清信得過孟金玉的眼光。
過去她身體還好的時候,總是自己往各個市場跑,挑選一些合適的衣服帶到工廠去,再由工廠裡的工人重新設計,做出同類型的款式。現在她的身體不如從前了,本來是想放手的,可工廠裡的工人不靠譜,她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才找了孟金玉。
高靜清與孟金玉聊了聊,點頭道:“這一身的搭配好,還有沒有褲子?”
孟金玉說道:“我進了幾件褲子,本來是放自己攤子上賣的。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先拿來給你。”
“你這人做事真靠譜。”高靜清笑道,“隻要是我能提得出來的要求,你都能做到,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高靜清過去能和吳德耀一起打拚工廠,那就證明她是有魄力的,此時她看上了這身大衣,就直接同意付錢,讓孟金玉給她送一批過來。
這中間,孟金玉當然是能賺差價的。
又一筆不小的收入進了口袋,她心裡頭美滋滋的。
“高姐,你們工廠做的本來就是服裝,為什麼要從彆人市場裡進貨呢?”孟金玉好奇地問。
高靜清笑了笑:“我們打算開一間服裝店,服裝店的整體檔次要比其他店稍微高一些。前期進貨,我想要多找一些特彆的款式,和工廠裡的服裝摻著賣。”
孟金玉懂了。
這就是後世的精品店!
“我丈夫說要找人打理店鋪,畢竟我的身體不好……”高靜清說道,“你願意來給我們照看店麵嗎?雖然收入可能不及你擺攤的收入,但勝在穩定,不擔風險。”
“高姐,其實我也開店了。”孟金玉笑了笑,“十二月底就會開張。”
高靜清睜大了眼睛,一臉驚訝。
“上回聽你說,你是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來京市的,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居然都開店了,真是有本事!”
思忖片刻,她又說道:“這大衣,或者以後還有其他貴價的衣服,你可以多進一些,到時候放在自己的店鋪裡賣。如果不好賣,我可以給你收了,因為我準備多開幾間店,應該需要大量的衣服,我信任你的眼光。”
孟金玉驚喜不已。
高靜清這樣說,相當於給她擔了風險,以後她進衣服時,就不用再摳摳搜搜的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就聽見開門的聲音。
是阮雯雯先回來的,她回來之後沒多久,吳德耀也回來了。
真是一個前腳,一個後腳,把高靜清當傻子!
前幾次孟金玉來時,阮雯雯都找借口躲了起來,這次也不例外,直接裝成不認識的樣子,進了廚房。
她惴惴不安,做了好幾回深呼吸,隻盼著孟金玉沒有看清自己。
吳德耀見到孟金玉,愣了一下,眉心也擰了起來。
以他和阮雯雯之間的關係,上回第一次碰見孟金玉的之後,就已經在私底下打聽清楚情況了。知道阮雯雯和孟金玉之間不對付,吳德耀就好幾回挑刺,說孟金玉挑的款不好,讓高靜清彆與她來往,隻是沒想到,高靜清一意孤行。
此時,吳德耀又開始挑刺,將孟金玉挑的衣服款式貶得一文不值。
高靜清拿著大衣看了一眼:“這不是挺好的嗎?”
吳德耀一副行家的樣子,搖搖頭,剛要繼續反駁高靜清的話,卻見孟金玉笑了起來。
“雯雯,你怎麼一看見我就躲起來了,該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高靜清一臉詫異:“孟同誌,你倆認識?”
孟金玉說道:“之前高姐說家裡的保姆和我長得像,我還不相信呢。現在我知道了,為什麼這麼像,因為雯雯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啊。”
高靜清恍然大悟,連忙把阮雯雯喊出來:“雯雯,你倆是姐妹,怎麼每回孟同誌來家裡,你都要躲起來?”
“做了虧心事唄。”孟金玉笑著說,“也怪我,當時你問我有沒有親姐妹時,我都沒想起來。主要是因為,我們倆的關係不太好,從小不是一起長大的。”
阮雯雯尷尬地看著孟金玉,眼神中透著哀求:“姐……我剛才是沒看見你,不過咱們現在在彆人家裡,就先不敘舊了,等有時間的時候,我去你家坐一坐,行嗎?”
“這聲姐,我可受不起。”孟金玉歎了一口氣,對高靜清說道,“高姐,說來也不怕你笑話。前些年雯雯被抓去勞改,還是我舉報的,主要是因為她故意丟了我兒子,還想把我閨女賣到其他村子去。這事一出,我就和我前夫離婚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兒女,不是她的外甥和外甥女嗎?”高靜清問。
孟金玉說:“因為她早就已經在背地裡和我前夫偷偷好上了。”
高靜清目瞪口呆。
不止她,就連吳德耀都吃驚得瞪大了眼睛,這些事,阮雯雯都沒跟他說過。
“不是,就隻是誤會而已,你們聽我解釋!”阮雯雯慌張地看著吳德耀。
孟金玉又說道:“後來她帶著閨女從勞改場出來了。我本來以為她在江城村子裡好好跟我前夫過日子呢,沒想到也蹦躂到京市。”
三言兩語,就讓阮雯雯抬不起頭來。
高靜清還沉浸在震驚中,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這小保姆是個老實人。
“高姐,這樣的人,你還敢用嗎?”孟金玉笑著說,“她不單單惡毒,還最愛——”
孟金玉的目光落在吳德耀的臉上。
“還最愛亂搞男女關係。”她頓了頓,又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在搞男女關係的問題上,一個巴掌還真拍不響。”
“你什麼意思?”吳德耀憋紅了臉,隻憋出這麼一句話。
“我就是說,我前夫是個混蛋。”孟金玉一臉無辜,“這話讓你誤會了嗎?”
話已經說到這裡,孟金玉就起身告辭了。
直到她出了門的那一刻,屋子裡仍舊是鴉雀無聲的。
她輕輕關上了門。
阮雯雯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撲通跪地:“高姐,她是故意詆毀我的,你彆趕我走。”
吳德耀想伸手扶她,但猶豫一陣,又將手收了回來。
阮雯雯立馬用楚楚可憐的表情看著他。
望著這一幕,高靜清的心涼了半截。
她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揉了揉太陽穴:“有點頭疼,我先去歇一陣。”
阮雯雯連忙站起來扶她。
可高靜清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你先去做飯。”
阮雯雯僵在原地,直到聽高靜清將房門關上,才回頭看吳德耀。
吳德耀沉下臉,壓低了聲音:“你生過孩子?還進過勞改場?”
阮雯雯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吳德耀想了想,擺擺手:“彆哭啊,都哭成什麼樣了……算了算了,做飯去。”
阮雯雯跑去廚房做飯,邊做還邊擦眼淚。
也不知道這回,吳德耀能不能哄回高靜清。
家裡還是男人說了算,隻要吳德耀一聲令下,高靜清總不會把她趕走的……
她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絕對不能走。
幸虧孟金玉不知道她和吳德耀之間的事情,而高靜清也是個好糊弄的。
這樣一想,阮雯雯舒了一口氣,決定好好表現。
隻要她能抓住吳德耀的心,就什麼都不怕。
……
柚柚離開了五年二班,依依不舍的除了班級的同學們,還有彭汪。
隻不過,同學們是想起自己還沒打聽到文工團的事,也沒能和小演員說幾句話,覺得怪遺憾的。而彭汪——
他站在講台上,看著柚柚原先坐的位置。
任教多年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水靈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的皮膚白白軟軟的,笑起來的時候,唇角的梨渦忽隱忽現,像是星辰點亮了夜空,連眼睛都會說話。
隻是,那孩子的母親確實煩人。
又不是三五歲的小不點,有必要每天下午放學時,都來學校接她嗎?
想到這裡,彭汪煩躁地皺了皺眉。
“這道題,誰會做?”他指了指黑板上的題目,目光掃了一圈,最後看向坐在角落裡的瞿敏麗。
自從那邊從電影院回來之後,瞿敏麗就像是變了個人。
她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活躍了,而班級裡的同學們,這回忘性並不大,說不跟她玩,居然還真說到做到。
不過這一點,彭汪可以理解。
這小丫頭家裡條件好,父母又是雙職工,家中就她一個女兒,自然是如珠如寶一樣寵著。被溺愛著長大的小孩,就連跟同學們相處,都是帶著優越感的,也不怪人家不願意搭理她。
不過相信這一次,她摔了個不小的跟頭。
“瞿敏麗,你來做這道題目。”彭汪說道。
瞿敏麗愣了一下,站起來時,雙手緊緊擰在一起,一臉的局促。
彭汪催促了一番,她才低著頭,慢慢往講台走。
上了講台,她從老師手中接過粉筆,仰著臉,望著黑板。
彭汪鼓勵道:“你可以的,寫吧。”
瞿敏麗猶猶豫豫地寫下答案。
彭汪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欣慰地按住瞿敏麗的肩膀,輕輕捏了捏:“非常不錯,你看,你能寫出來的。”
瞿敏麗回座位的時候,和同學們沒有任何目光上的交集。
她垂著眼簾,無數次後悔自己之前對柚柚做的那一切,那會兒的柚柚,也是這樣被排擠、被孤立,隻是柚柚心大,而她與柚柚相比,卻脆弱很多。
也許,她真的做錯了。
等到瞿敏麗坐回到座位上,彭汪的目光,還是沒有從她身上挪開。
這個小女孩,也落單了。
……
溫衍所擔心的,還是來了。
這會兒他和柚柚、顧祈一起在院子裡玩,正起勁時,看見自己的小叔溫偉華和小嬸何荷騎著自行車來了。
見到他們的那一刻,溫衍僵在嘴角的笑意立馬就僵住了。
溫偉華走到他麵前:“小衍,你又上學去了?”
何荷笑著說:“你這人,跟小孩說話就彆像在單位裡那樣,咱們是在家,又不是在單位裡當領導。”
“先進屋,把事情跟媽說明白了。”溫偉華說。
何荷點點頭:“行,那小衍繼續在外頭玩。”
溫衍垂下眼簾,又抬眸,轉頭看著小叔小嬸進屋。
望著他落寞的背影,柚柚眨了眨眼睛。
溫衍可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他小叔和小嬸會重新殺回來!
“說不定不是來帶你走的呀。”柚柚說。
溫衍苦笑:“自從我傻了之後,小叔小嬸就很少來我家了。這次是聽說我複學了,才來的。你說,不是為了過繼的事,還能為了什麼呢?”
顧祈不解道:“這幾個月,就算他們不來看你,難道連你奶奶都不探望嗎?”
隻是偶爾來一次?太過分了。
柚柚拍拍溫衍的肩膀:“沒關係,就算是為了過繼,可你奶奶都已經答應你啦,她會做到的。”
沒過多久,屋子裡傳來溫偉華氣憤的聲音。
“媽,你這樣說,就是信不過我吧?是把溫衍過繼給我,又不是過繼給外人,需要這麼操心嗎?”
“說句不好聽的,哥走後,你就隻有我一個兒子了。你連我的感受都不顧及,這是當媽的該做的嗎?”
“你明知道我多想要一個兒子,何荷生不出兒子,家裡就隻有一個女兒,以後我老了,女兒嫁出去,我連個能給我養老送終的都沒有!”
何荷也嚷嚷了起來。
“溫偉華,你是什麼意思?你現在是嫌棄我生不出兒子嗎?”
“那你找彆人生去啊!”
“媽,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我和偉華吵翻天嗎?家裡每天吵得雞飛狗跳的,你能忍心嗎?”
沒過多久,何荷的哭聲傳出來。
而溫偉華則怒聲道:“要是連這點請求都不同意,以後我也不會來了。你就抱著你的寶貝孫子過一輩子吧!”
聽著這些聲音,柚柚目瞪口呆。
兒子、兒子、兒子……
怎麼城裡人也跟她二伯母似的呀。
她輕輕歎一口氣,用兩隻溫暖的小手捂住溫衍的耳朵。
溫家的窗戶還敞著,能看見裡頭溫奶奶為難的表情和溫偉華、何荷咄咄逼人的樣子,顧祈就也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
溫衍感受到小夥伴們的善意,無力地笑了笑:“不用擔心,我進去了。”
之前他寧願扮傻,也不想求奶奶把自己留在身邊,就是因為,他害怕奶奶難做。
小叔現在是奶奶唯一的兒子了,如果鬨掰了,奶奶心裡一定會難過的。
溫衍低下頭,進了屋。
柚柚的小臉垮了下來。
但很快,她就振作起來,踮起腳尖,湊到顧祈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此時,看見溫衍進屋,溫奶奶立馬示意溫偉華不要再說下去了。
可是,溫偉華卻自認已經捏住老母親的弱點,說道:“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隻要你不讓小衍跟我走,那以後我就不會再過來了。得了個孫子,賠了個兒子,你心裡能過得去,那我也沒話說。”
溫奶奶咬緊了牙關,眼中閃爍著淚光:“我都一把年紀了,你們還要這樣逼我!”
何荷擦乾眼淚:“媽,你讓小衍跟我們走,以後我們時常帶著他來看你,陪你吃吃飯。以前你不是都同意了嗎?現在怎麼又反悔了呢?”
溫奶奶不出聲,胸口劇烈起伏著,氣得嘴唇都發白。
何荷紅著眼眶,蹲在溫衍麵前說道:“小衍,你勸勸你奶奶,好不好?”
“彆說了,媽就是不同意!”溫偉華一掌拍在桌上,“自己的兒子,都信不過,也不知道是我失敗,還是當媽的失敗!彆說了,咱們回家!”
溫偉華“騰”一下站了起來。
溫奶奶慌了,想要攔著他,但雙腿發軟,一時沒站起來。
下一刻,她背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
溫衍咬著唇。
小叔這一次是凶了點,但是,他之前不是這樣的。
過去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小叔對奶奶也很關心,一家人總是其樂融融的。
奶奶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難道要因為自己,再失去一個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