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疊翠, 花柳分香,蒼鬆老檜風骨傲然地根植在青蔥山脈中。
慕星遙飛過楚山,一路行來, 修真界許多風貌已經和之前不大一樣。光是陵合洲, 慕星遙就看見許多混沌魔族身著修士的衣服,在靈市上購買東西, 來往討價還價, 一如往昔的陵合洲。
那,原來的修士呢?
滿臉諂笑、在地上支了個攤兒賣東西的是原來的修士,低眉順眼地在一個混沌魔族的飛行法器前躬身, 做腳凳兒的是原來的修士,還有……紅袖簾招, 淺笑鶯歌的是原來的修士。
合歡宗!
慕星遙立時想起了花姨他們,但凡城破國亡,美麗的女子就成了彆人爭相搶奪的顏色,修士中不乏女子身居高位,但若是混沌魔族已經攻破合歡宗, 那,修士的身份就會變得無限小,美貌女子的身份就會變得無限大。
慕星遙從未飛得這麼快過, 朝霞染紅雲層的速度都比不上她飛行的速度, 朝陽被甩在她身後, 剛才還縈繞在心的一點悵惘也散在霞光中。
慕星遙奔入合歡宗。
合歡宗仍然有許多弟子,看樣子同之前沒有區彆,慕星遙的心卻放不下來, 她按著峰叢林立的順序先去找雪傾容。
房屋空蕩蕩、慕星遙走過練功房、花房等十幾間屋子,都沒見到雪傾容。
玉簡上的消息倒是能發出去, 但無人回應。
慕星遙冷靜下來,靠在一麵鏡上,看著鏡中那個芙蓉麵水蛇腰的女子,到這時她已確定合歡宗出事的幾率很大,隻是沸水在下,表麵風平浪靜。
慕星遙照著鏡子把自己幻化成另外一張臉,又換成合歡宗普通弟子常服,淡紫色加白的裙子垂瀉,慕星遙慢慢去其餘戒備更森嚴的峰頂。
全都不在。
清姨、南竹叔叔他們全都不見蹤影。合歡宗修煉方式是以情入道,相比較其餘劍修宗門要清閒得多,不可能出現這麼多長老全部不在的情況。
一定是出事了。
慕星遙再去花想霧的主峰,她本沒報希望,隻想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卻在主峰的花海處,看見花想霧站在花叢前麵,容色豔麗,麵無表情,眸子淡淡一掃,便天然生出無限壓迫感。
慕星遙仍裝作弟子,垂著頭,心中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花姨還是花姨嗎?
她是否是被控製起來?慕星遙打定主意不能在大庭廣眾下現身,免得打草驚蛇,一切等晚上再說。
“我怎麼沒在合歡宗上見過你?”花想霧忽然眸子一利,朝她掃來。
慕星遙趕忙低頭:“弟子入宗後不久就奉命去劍閣,很少回宗。”
“是嗎?”花想霧輕輕走到她麵前,發上的寶石熠熠生輝,胸前佩戴的赤色珠也是罕見的法器。她朱唇輕啟:“你是誰的弟子?”
“稟宗主,我是羅長老的三代弟子。”慕星遙回答得滴水不漏,合歡宗大小事她了如指掌。
麵前的花想霧目如鷹隼,盯著她看了許久,忽而仰頭輕笑,笑聲格外暢快清悅:“星星,你是羅長老的三代弟子,那我該是羅長老的徒弟?”
慕星遙:……
被認出來了。
花想霧牽著慕星遙的手,就像小時候那樣,牽著她從主峰前廣袤的花海走到空曠的殿內,手心傳來溫暖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慕星遙不會陌生,她就是花想霧,不是旁人假扮的。
花想霧帶著她坐下,淡淡問:“怎麼回了家,反而打扮成這個樣子?”
她在慕星遙眼前一揮,慕星遙的幻化就消弭,露出本來麵目。等她好不容易解釋清楚一路行來看到了什麼,又是怎麼沒找到雪傾容她們,猜測合歡宗出了事,花想霧才道:“多想。”
“她們不在自己峰上,是因為在我這兒商討混沌魔族的事。”
見慕星遙眼巴巴地看著她,花想霧點她的頭一下:“天天在外跑得不沾家,現在知道想我們了?”
花想霧拍拍手,內殿被打開,一眾俊男美人站在內殿,含笑看著慕星遙。
他們一起走出來,雪傾容道:“星星,這次出去玩兒得可還開心?那個人對你如何?”
慕星遙有些沒準備好,以往她每次回來,雪傾容她們除開關心她的身體外,就是關心修為,倒沒關心過賀蘭涯對她如何如何。
她們合歡宗,不是那種傳統的宗門。
問都問了,慕星遙仍然開口:“還不錯。”她又湧上疑惑,欲言又止地瞧著幾位:“你們怎麼啦?怎麼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
花想霧道:“混沌魔族越發猖獗,每日都有宗門失守,我們日以繼夜商討如何對付他們,一時疲憊罷了。”
其餘人全都點頭,南竹更是道:“日日焚膏繼晷,可憐我的月兒她們,幾日不見我,不知該多肝腸寸斷。”
他做出心痛的模樣,其餘人全都笑起來。
好像……氣氛十分其樂融融。
慕星遙卻總覺得有哪點不對,她盯著南竹寬大的衣袖:“叔叔,你的清尊奉天扇呢?”
以往,南竹手不離扇,無論冬夏一定要拿一柄折扇裝裝風度,哪怕清雪說多大的人了,還是合歡宗長老,不知道但凡刻意就會落入俗套?南竹每每笑著須知刻意的俗套也是一種風雅。
南竹哈哈大笑:“清尊奉天扇被我拿去鎮壓混沌魔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