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戴文麗歎了口氣,接起電話。

這通電話是美容院的合夥人打來的,開在新區的分店出了點狀況,一講就是半個多小時,直到車停到鐘宅院子裡也沒講完。

鐘晴打開車門下車,戴文麗剛想叫住她說幾句話,她已經頭也不回地上樓。

鐘家二□□育有三個兒子。鐘黎的爸爸是長子,也是原本最被寄予厚望的一個,然而而立之年因為一場意外事故匆匆離世,那年鐘黎才剛剛八歲。

鐘黎二叔在政界頗有建樹,鐘家的家業現在是三叔鐘興宸在打理。

今日公司有應酬,鐘興宸回到家已近淩晨。

他放輕動作去洗漱,以免吵醒已經休息的妻子。但從浴室出來時,臥室的燈卻打開了一盞。

“吵到你了?”他問。

戴文麗半坐在床上:“我正在想事情,沒睡著。”

鐘興宸走過去,上床準備就寢,戴文麗卻並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同他說起今天又去醫院看了鐘黎。

“她的傷怎麼樣?”鐘興宸問。

“身上的傷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得休養一段時間。不過這次頭好像真撞得不輕,失憶很嚴重。”

鐘興宸皺了皺眉,問道:“醫生怎麼說。”

“幾個專家給她會診,到現在也沒確定到底是什麼毛病。我瞧著沒什麼大事,就是總說些古怪的事,還說小時候爸媽對她不好,把她扔在冰天雪地裡受凍。”

戴文麗提起來便覺得有些好笑,“起初我也以為她在鬨著玩,這幾天觀察,又不像是假的。”

鐘興宸沉吟道:“撞到頭不是小事,這兩天我抽空去醫院看看。大嫂現在不在國內,你多照料著。”

“這我知道。”

戴文麗想的其實是另外一些事,她回來琢磨了一晚,趁這時間,與丈夫商量:

“我是想,阿黎跟聞深的事既然成不了,咱們跟傅家的合作還是要繼續的,不如還是讓晴晴跟聞深試試。”

鐘興宸攏眉:“阿黎出了這麼大的事,受傷住著院,你怎麼還想著這些。這不是趁人之危嗎。”

“什麼趁人之危,原本我就打算讓晴晴嫁給聞深的,還不是爸跟媽偏心,什麼好事都先緊著阿黎來。公司的事都是你在管,跟傅家的合作也是你一手促成,怎麼到了要聯姻的時候,晴晴就得靠邊站?”

其實戴文麗心中對此也有幾分不滿,話趕話便都吐露出來了。

“她和聞深反正沒戲了,讓晴晴試試又怎麼了。咱們跟傅家聯姻是板上釘釘的事,阿黎不成,早晚都是晴晴,你在這裝什麼假清高呢。”

“那也不急於現在一時。”鐘興宸有些不快:“阿黎跟聞深的事才過去多久,你這又急著把晴晴送過去,咱們鐘家就那麼上趕著?阿黎現在是不記得,等她以後想起來了,你打算怎麼麵對她。”

戴文麗一時被問住。

男人總是不能理解且看不上女人一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鐘興宸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費唇舌。

“行了,你有時間多去照顧照顧阿黎,讓她早點好起來,彆總琢磨這些。早些睡吧。”

戴文麗也惱他不向著自家人,不為自己女兒打算,在他背後暗暗剜了一眼,懶得跟他多說。

“算了,你也是指望不上。下回見到聞深,我自己跟他談談。”

-

想起傅聞深臨走前那一瞬微妙的眼神,鐘黎心情十分愉快,整晚睡得都很香。

但這個夜晚,睡得毫無心事的人,大約隻有她一個。

翌日,鐘家二老來醫院時,都比往日要沉默兩分。

鐘爺爺雙眉緊鎖,氣壓凝重,進了病房,站在床邊古怪地盯著鐘黎看。

直把鐘黎看得感到奇怪,問他:“爺爺是不是有起床氣?”才又轉去沙發,一聲不吭地坐著。

相較之下,老太太顯得淡定一些,若無其事地叫醒鐘黎,起來吃早餐。

傅聞深渣歸渣,做事確實言出必行,前一晚答應鐘黎會早點來看她,傍晚果真抽出時間過來了一趟。

他來時,二老都在。

傅聞深神態自若地同二老打招呼,鐘奶奶態度慈善:“是聞深啊。你來看阿黎嗎?”

傅聞深淡聲道:“順路過來看看。”

“這次阿黎的事,還要感謝你,你工作這麼忙還記掛著她,有心了。聽說你昨晚十點多還特意從公司過來看她?”

病床邊,正用熱毛巾替鐘黎擦手的陳嫂立刻垂下眼。

傅聞深說是。

“怎麼工作到那麼晚啊,也太辛苦了些。”鐘奶奶話語裡帶著對小輩的關心。

鐘爺爺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

見到傅聞深,老爺子眉心皺得比來時還深,沉聲開口,反倒有些趕人的意思:“你下班晚,就早些回去休息,不用再特意趕過來看阿黎。你來時她都睡了。”

鐘黎聽得蹙眉。

乾嘛要對渣男那麼體貼?

“我睡了和他來看我不衝突啊。”鐘黎振振有詞:“他看我,又不需要我看他。我睡著也能看。”

“阿黎。”鐘奶奶回頭教訓,實則語氣一點都不重:“聞深工作那麼忙,還是不要太麻煩他了。”

鐘黎半靠著枕頭,漂亮的眼睛瞟一眼傅聞深,無辜道:“哪裡麻煩了。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

鐘爺爺越聽神色越古怪,皺著眉正欲說話,被鐘奶奶的一個眼神止住。

鐘奶奶看看理所當然的鐘黎,隨後把目光投向傅聞深。

年輕而英俊的男人,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已身處高位,能力出類拔萃,做事果決淩厲,在年輕一輩裡樣樣都是翹楚。

更難得的是個性沉穩,不輕浮,不放蕩,站在那裡,氣質矜貴、得體。

傅聞深倒是格外淡定,不介意鐘黎的“無禮”,氣量寬宏地表示:“沒關係。”

鐘奶奶這才歉意地笑笑:“你是阿黎少數能記得的人之一,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你在她心裡的分量一定是很重的。我們這些家人她都不記得了,反倒一醒來就念著你,你爺爺可是吃了好大的醋呢。”

鐘黎在後麵輕輕挑眉。

她還以為自己的茶藝是這次受傷之後突然覺醒的,原來是家族遺傳?

鐘爺爺在沙發上都快坐不住了。

鐘奶奶和和氣氣地:“阿黎要是有什麼地方對你失禮,也是因為現在生病了,你就看在我和你爺爺的份上,多多包涵。”

鐘黎心說,倒是也不用包涵,因為後麵,她要做的還多著呢。

但她是個聰明孩子,沒在奶奶替她周全的這種時候,出來反駁拖後腿。

“您言重了。”傅聞深說。

因為二老在,他自始至終都隔著一個疏離的距離,沒往裡麵走,也沒多留。

前後隻待不過幾分鐘,站在房門附近,向二老告辭離開:“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鐘爺爺聽見這話,緊皺的眉頭才有舒展的趨勢。

鐘奶奶和藹道:“你先去忙,工作要緊。”

鐘黎坐在床上,乖巧地朝傅聞深揮手:“老公,拜拜~”

方才說話麵麵俱到的鐘奶奶,這時卻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鐘黎旁邊,陳嫂呼吸聲都好像停了。

四人,四種微妙。

傅聞深意味不明地看鐘黎一眼,抬步離開。

沙發上,鐘爺爺整個人往後仰,閉著眼睛按住眉心,聲音蒼老而飄忽,透出快要犯心臟病的顫抖:“我的降壓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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