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窗外雨勢漸退,天還是灰撲撲的。

鐘黎僅餘的一點瞌睡,也被集塵桶掉在地上的聲音驚沒了。

看看傅聞深這個渣男乾的好事,冷落她兩年,現在他們在一個房間睡個覺,都能把吳阿姨嚇成這樣。

“早啊,吳阿姨。”鐘黎跟她打招呼。

“早……”吳阿姨這才回過神,趕忙彎腰撿起東西,“早餐已經做好了,給你煮了鮮蝦小餛飩,還有荷葉糯米雞和溏心蛋,你前兩天不是說想吃山藥紅豆糕,我試著做了點,也不知道味道對不對。”

“好的呀。”鐘黎往主臥走去:“我梳洗一下就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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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持續一上午仍未停歇,傅聞深從會議室出來時,聽路航彙報,鐘家三太太來訪,正在大堂會客區等著,讓他把人請上來。

戴文麗知道他行程繁忙,也不浪費他的時間,進到辦公室之後,不等他問便自己說明來意:“我去公司給你叔叔送印章,順路過來看看。阿黎在你家叨擾你,我們心裡也挺過意不去的,你叔叔從朋友的酒莊討來一箱好年份的乾紅,特地給你帶了過來。”

傅聞深從辦公桌走到沙發,在她對麵坐下,語調客氣而疏離:“您客氣了。”

“我也有段時間沒見阿黎了,她的傷恢複得怎麼樣了?”戴文麗問,“看她朋友圈前兩天還去騎馬了,現在能走路了?”

“能走。”傅聞深回答。

就是不愛走,超過五百步腳一累就想讓人抱。

但自己在家看舞蹈節目,偶爾跟著跳上一段,倒是很有興致。

“能走就好,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要好好調養。她從小跟著她媽媽學跳舞,也是塊天生的好料子,腿是舞者的靈魂,千萬不能留病根,騎馬這麼危險的事情要格外小心點。”

戴文麗叮囑一通,見他神色照舊冷淡,想他每天日理萬機,忙碌的都是公司大事,估計不耐煩聽這些瑣碎。

傅聞深開口應了聲:“我會注意。”

“要你替我們照顧她,真是辛苦你了。”戴文麗又說。

“照顧她算不上辛苦。”傅聞深說。

戴文麗笑一笑,喝了口秘書送過來的咖啡,想想早先鐘黎還在醫院時,她就嘗試著聯係過傅聞深幾次,他太忙,根本約不到時間。

今天她在君度大廈一樓大堂坐了不到半個小時,便被總助親自請到了樓上。

那位路總助說他之後還有個會麵,抽出了十五分鐘時間來見她。

其實當初他從醫院把鐘黎接走,戴文麗就覺得挺奇怪的。

一個受傷失憶腦袋有問題的人說你是她老公,你就把她接回家,當老婆照顧?

誰會做這種冤大頭。何況鐘黎前不久才當眾拒絕他,讓他丟了好大一個麵子。

戴文麗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心存報複。但即便訂婚不成,鐘傅兩家交情尚在,他要是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就把關係弄僵,搞得兩家反目成仇,傅家老爺子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再者,傅聞深這人性子雖然冷,怎麼看也不像是心胸那般狹隘的小人,會做出趁火打劫的陰損事來。

她大嫂那人雖然與世無爭,但是個聰明人,她能放心把女兒交給傅聞深,定然是看準了什麼。

她思索的這一小會,傅聞深靜坐在對麵,既不催促,也沒有追究她的來意,少見地保持著耐性,陪她聊這些家常。

但他從容沉靜的姿態,和銳利的眼神,又讓戴文麗覺得,仿佛能洞穿一切。

“阿黎的記憶有恢複的跡象嗎?”戴文麗又問道,“上次大嫂帶她回家,也沒有喚醒她的記憶,這段時間有沒有記起什麼?”

傅聞深垂眼時神色有些淡:“如果恢複,我會通知你們的。”

戴文麗歎了口氣:“這孩子這次傷得真是離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轉。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不知道要麻煩你到什麼時候。”

她停頓片刻,看著他道:“聞深,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阿黎的記憶不會再恢複,你怎麼打算?”

家裡二老的心思,戴文麗猜得出來。

最壞的情況就是鐘黎的記憶永遠這樣錯誤下去,繼續把傅聞深當做老公。為了他們寶貝孫女的幸福,二老勢必會極力促成,讓傅聞深假戲真做。

反正這門婚事他們本身就很滿意,原本就打算撮合兩人,雖然陰差陽錯,但也算是殊途同歸。

不過這一切,當然要看傅聞深自己肯不肯。

一直對她態度客氣、保持耐性的傅聞深在這句話後抬起眼,目光靜默而冷淡。

他嗓音並無變化,卻突然讓人感覺到厚重的壓力。

“鐘太太想說什麼,不如直說。”

戴文麗笑了笑:“我沒彆的意思,隻是想問問你,如果阿黎一輩子不恢複,這場戲,你會一直陪她演下去嗎?”

從辦公室去往會客室的路上,傅聞深短暫停下腳步。

大樓外灰蒙一片,林立的建築籠罩在濃霧之中,這場雨下了一夜一天還未停,猛烈懾人的雷聲已經停了。

他望了眼窗外,細雨如織,今晚鐘黎應該不會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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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製的貓咪屋家具已經完工,上午設計師帶著工人來到家裡,最後跟鐘黎確認了一遍各項細節,就開始動工了。

貓咪屋連通著鐘黎臥室,施工聲音會驚擾到貓類敏銳的聽覺,鐘黎帶著西西下樓到天阜灣的養生會所,那裡有專門的寵物專區為來休閒放鬆的業主寄養寵物。

西西是鐘黎撿回來的小野貓,性格活潑不怕生人,孟迎說,西西還小的時候,鐘黎經常帶著她出去遛彎。後來她年紀漸長,旺盛的精力消退,腿腳也沒那麼靈活,這個活動才慢慢取消。

但對於喜歡遛彎的貓咪來說,偶爾出去走一走,放放風是有必要的。

鐘黎帶她到寵物專區,跟暫時寄養在那的其他小貓咪玩了一會,等到工人離開才回來。

晚上臨睡前,鐘黎一走進主臥,便皺了皺鼻子。

設計師再三保證這些家具的甲醛都在安全標準以下,並當場拿機器檢測給她驗證過,但鐘黎敏感的鼻子還是聞到了那點極其微弱的味道。

她立刻從房間裡退出來,關上門。

吳阿姨打開兩個房間的窗戶通風,擔憂道:“這你晚上怎麼休息?要不我把客房收拾一下,你先在客房將就一下。”

家裡一共四間臥室,除去吳阿姨居住的靠近門口的那間,還有一間臥室。

鐘黎過去轉了一圈,出來道:“我去我老公的房間睡好了。”

這日事多,傅聞深回到天阜灣時,已經十點過。

客廳無人,吳阿姨習慣為他留幾盞廊燈。

他穿過客廳,主臥門緊閉著,靜謐無聲,鐘黎應該已經休息。

傅聞深從那扇門前經過,回到客臥,推開門,房間裡亮著燈,矮櫃上新添置一台藍牙音響,正播放著舒緩輕快的音樂。

音響旁點著香薰蠟燭,白麝香和薰衣草的味道充盈過來。

鐘黎披散著剛剛吹乾的蓬鬆黑發,半坐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本封麵花花綠綠的,抬頭看到他說:“你回來啦。”

傅聞深站在門口,目光掃過這間一天不見就被占領的臥室。

最後緩緩落向大床上,洗過澡後皮膚泛著粉白的鐘黎。

傅聞深靜靜瞧她一會,問:“今天是什麼理由。”

語氣不像是對她的出現不快,倒像是想看看她能有多少花樣。

“貓咪屋裝修的甲醛味道飄到我房間了,我聞到會頭暈。”鐘黎擁有很站得住腳的理由。

“那間客房的窗簾顏色我不喜歡,這幾天隻能在你房間將就一下了。老公,你不會介意的吧?”

傅聞深垂眼摘下手表和袖扣,走到矮櫃前,將正在燃燒的蠟燭滅掉。

他沒有反對:“隨你。”

貓咪屋裝修的那幾日,鐘黎都睡在傅聞深的房間。

鐘黎在占地盤這件事上一如既往地發揮穩定,這間客臥裡屬於她的東西日漸多起來。

傅聞深沒有阻止她像螞蟻搬家似的,一點一點把主臥裡用慣的許多物品轉移過來。

他每天回來都能在房間裡發現一些新東西,這些東西都有著典型的、“鐘黎”的私人烙印。

睡覺時她很安分,沒有再騷擾他,每天晚上都在自己那一半乖乖躺好。但等到清早醒來,傅聞深總會毫不意外地發現身上纏了個人。

她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睡法。

像樹袋熊一樣。

傅聞深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他不知道鐘黎是否曾經覺察到離她隻有咫尺之遠的危險,她每次都在他懷裡睡得分外安心。

可能真的認為自己對他毫無吸引力,所以天真地從不設防。

傅聞深起得早,每天早晨鐘黎醒來時,他已經出門。

貓咪屋的施工比較簡單,幾天就能完成,鐘黎趁這機會,同時請了另一波工人過來,改造露台。

這套頂層豪宅附帶一個約三百平米的花園露台,露台景觀很漂亮,應當是出自專業園林設計師之手,隻不過大多是綠色,以草坪居多,幾乎沒有栽植任何品種的鮮花。

鐘黎讓人栽種上對貓咪友好的花草,添置藤椅和秋千,在草坪上挖出一個長五米的池塘,等池塘完工之後,引入水源,買些小金魚放進去,西西就可以每天賞魚了。

施工的最後一日下午,西西躲進傅聞深書房睡覺,鐘黎拿著沒看完的,進去陪她。

她坐在傅聞深的椅子上,喝著鮮榨果汁,吃著吳阿姨做的小點心,悠哉地看書。

這本《這個替身黑化了》比上一本精彩得多,黑心小白蓮人設的女主角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狠狠打了那些曾經虧待自己的人的臉,對痛哭流涕懇求原諒的渣男不屑一顧,鐘黎看得十分欣慰,直到最後幾頁,劇情突然急轉直下,女主角和渣男毫無預兆地HE了。

鐘黎不喜歡這個結局,把書扔到一邊不看了。

西西團在她腿上睡得正香,鐘黎不能移動,百無聊賴的目光在傅聞深書房裡四處逡巡。

傅聞深的書房和他的辦公室如出一轍,整齊的書櫃,除了電腦鼠標毫無雜物的桌麵,幾樣昂貴但看起來並沒什麼特彆的擺設。

鐘黎看了一圈,視線最後停留在那格密碼鎖的抽屜上。

她想了想,伸手輸入:725721。

開了。

抽屜裡東西不多,一份年份久遠、紙張微微泛黃的樂譜;幾張同樣久遠的病曆和收據;還有一張照片。

樂譜是貝多芬《悲愴奏鳴曲》的第一樂章,曲譜其中一行的右側,添了幾個用黑色鋼筆繪製的音符。

鐘黎並沒學過鋼琴,但她發現自己樂感還不錯,看得懂曲譜,這幾個音符很明顯並不屬於這首曲子,她掃了幾眼,如果換成簡譜,剛好就是:725721。

原來傅聞深的密碼是這麼來的?

那幾張病曆紙和收據來自一家寵物醫院,手工填寫的字跡已經消退,主人姓名、醫生簽字、日期,全都看不清楚。

那張照片上是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女孩,穿著白色裙子,即便褪色嚴重,依然看得出精致漂亮、家境很好。

她大概是摔倒了,白裙子沾了一身汙泥,拎著自己的小皮鞋,兩隻腳也臟兮兮的,光腳站在路邊的石磚上,扭開頭看向一側,好像在跟誰生悶氣。

旁邊不遠蹲著一隻和她一樣臟的貓,烏漆嘛黑的泥染了滿身,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毛色。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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