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律所報上姓名,前台小妹道:“錢主任交代過了,請傅太太直接到他辦公室商談。二位跟我來吧。”
小妹將她們領入辦公室,又送來兩杯熱咖啡:“主任正在接一通電話,請稍等片刻。”
鐘黎端起咖啡,慢條斯理嘗了一口,挑眉讚道:“咖啡不錯。”
錢律師遲到整整五分鐘。
他推門進來時臉上帶著笑,看上去頗為和氣:“傅太太,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鐘黎放下咖啡,優雅道:“錢律師,我來是想谘詢一下關於離婚財產分割的問題。”
她簡要把情況一說,著重強調了自己被蒙騙結婚、以及丈夫婚內出軌的部分,錢律師一邊聽一邊點頭。
介紹完自己的情況,她又直接提出目標:“我希望儘可能分走他一半財產,現在我們居住的那套房子我很喜歡,最好也歸我。”
孟迎坐在旁邊喝著咖啡心悅誠服:這野心真踏馬大啊。
錢律師說:“你的訴求很合理。關於房子的問題,我會儘量幫你爭取。”
這個訴求合理?
這律師真的專業嗎?
“錢律師,你可能沒聽清楚。”孟迎忍不住插嘴,“她老公的財產,大部分——其實是全部,都是他的婚前財產,理論上她一毛錢都分不到。”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就事論事,她一個法盲都知道的東西,大律師難道不懂?
鐘黎扭過頭來盯著她:“孟迎迎,你和誰一夥的?”
“和你和你。”孟迎馬上安慰,“但是我實事求是嘛,咱們自己心裡得先有個數,他的財產是他的,你得做好分不到的心理準備。”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鐘黎輕哼一聲。
“那你……”
“不然我請律師乾嘛的。”鐘黎施施然問:“錢律師,你有把握嗎?”
錢律師笑嗬嗬道:“我非常有把握,傅太太你儘管放心交給我便是。”
不是,你到底哪來的把握?
孟迎屁股往前挪了挪,剛想再探討一下這個訴求基本上就等於異想天開,錢律師已經與鐘黎展開下一步的交流,具體闡述他將如何從傅聞深手上為她爭奪到最大化的利益。
頂尖律所的大律師口才不同凡響,他毫無意外地取得鐘黎的信任,當場簽署委托代理協議,將這單價值以億為單位計算的大案子交由他全權代理。
不僅鐘黎,孟迎聽著聽著都快相信,他真的有能力從傅聞深手裡撬走一半財產,臨走前特地要來一張名片,躍躍欲試打算將來離婚時也委托他為自己代理。
錢律師說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準備資料,調查清楚傅聞深名下究竟有多少資產,讓鐘黎放心回家等他的好消息。
離開律所之後,被寫字樓外刺骨的寒風一吹,孟迎清醒了。
她一把抓住鐘黎的胳膊:“我覺得這個律師像騙子。”
-
鐘黎和孟迎一起吃了晚飯,回到天阜灣時,傅聞深已經在家。
他立在水吧台前,手裡拿著杯剛剛倒好的溫水。
下方櫃子裡存放著西西最愛吃的貓條,一見他朝這邊走就立刻蹲在櫃子旁邊等著,衝他喵了幾句,扒拉他的褲腿數次,無果,乾脆把自己肥胖的身軀癱倒在他的拖鞋上,一動不動誓把耍賴進行到底。
傅聞深便立在原地任由她把自己的腳當床,黑色褲腳上沾著一整片白色貓毛。
他看著鐘黎進門,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
鐘黎走進來看到西西那賴皮樣子便猜到發生什麼了,走過去把她從傅聞深腳上抱起來:“早上已經吃過一次零食了還要,你一個老年貓知不知道要注意身體健康?”
索要零食失敗的西西趴在她肩上,平時粘傅聞深粘得很,現在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鐘黎抱得有些吃力,彎腰把她放到椅子上,傅聞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問她:“去哪了。”
“和孟迎逛街了。”鐘黎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理由。
“去哪逛的。”
“濱河商區。”鐘黎瞟他一眼,奇怪他今天怎麼話這麼多,以前都不會主動問她這麼多問題的。
傅聞深今天似乎對她的行蹤格外感興趣,又問:“怎麼沒買東西。”
她買東西從不以需求為導向,隻取決於好不好看、心情好不好、想不想把它擺在家裡哪怕是吃灰,合心意的東西如果沒有帶回家,她為認為自己辜負了它。
但凡逛街,她就不會空著手回家。
“買了呀。”鐘黎說,“你猜我買的什麼?”
她進來什麼都沒拿,去的地方也根本不是濱河商區。
傅聞深沒拆穿,看著她,不動如山。
鐘黎雙手在胸口比了個愛心,然後朝他移動過來,舉著愛心眼睛彎彎地說:“買了個愛心,送給你。”
傅聞深瞥了眼那顆愛心,再看向她。
她又想糊弄過關。
“假的不收。”傅聞深說。
?
什麼叫假的不收?
一個渣男還好意思質疑她的愛心是假的。
鐘黎心裡嘁了一聲,剛要發作一下,客廳桌子上黑色手機微微震動,傅聞深放下水杯,走過去接聽。
不知是誰的電話,他看到來電時有短暫的幾乎察覺不到的停頓。
接通後,他還是那副沉穩無波的嗓音,叫了一聲:“爸。”
公公?
鐘黎隻記得婆婆對她很不好,對公公竟然沒什麼記憶,不過聽說是位首長,應該也很嚴厲吧。
她豎起好奇的耳朵偷聽,但離得太遠,聽不見電話那端人的聲音,而傅聞深的回複又格外惜字如金。
鐘黎隻能依稀從他的隻言片語裡判斷,好像是在叫他回家吃飯。
這通電話過於簡短,連普通親戚之間的寒暄關切都沒有。
鐘黎每次跟媽媽或者爺爺奶奶通電話,哪怕爺爺也會關心很多,詳細到有沒有吃早餐,天氣冷了有沒有加衣服,有沒有想他們。
她對自己很早就去世的爸爸,已經沒有太多印象,但每次想起爸爸心裡都是很溫暖的,她想爸爸還在世的時候,一定很疼愛她。
事實上,鐘家上下所有男性長輩,在外工作時都是獨當一麵的大人物,但回到家中,對待小輩往往都會和藹幾分。鐘黎的成長生涯中,很少遇到太過嚴厲的男性長輩。
還沒碰麵,但她已經可以想象,這位公公好像也和婆婆一樣不好接近呢。
通話結束之後,傅聞深從手機上抬眼,鐘黎已經湊到他身邊來。
“是公公嗎?”她看上去很感興趣,“是不是要叫我們回家吃飯呀?”
沒知會過她的宴會,她聽說了都要自己前去參加,如果回家吃飯不帶她,不知道又要怎麼鬨。
這個問題傅聞深沒答,神色不明地看了她片刻,反問她:“你想去?”
“這不是我想不想去的問題,回婆婆家吃飯,是兒媳婦必須要去的。”她義正辭嚴地自己把自己安排進傅家家宴的一席,又問他:“什麼時候?”
“明天晚上。”傅聞深說。
“唔,這麼著急。”鐘黎扭頭往臥室走,“那我去挑一件好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