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鐘黎洗漱好,完成晨間護膚步驟,從房間出來時,傅聞深已經準備好了兩人的早午餐。
她湊過來親親傅聞深,口腔裡帶著清新的水蜜桃味:“老公真好。”
吃完早餐,傅聞深陪著鐘黎一起看無聊的電視節目。
他今天沒有安排工作,中間接到一些工作上的電話,聽見鐘黎在教訓不聽話的西西。
在貓咪的規矩裡,桌子上是不允許放東西的,水杯、遙控器、花瓶——一切能用爪子能推動的物品,都將受到嚴格的製裁。
西西雖然貓到老年,刻在基因裡的頑皮天性一點都沒減少,自從來到天阜灣,她潔白的雙爪已經沾了好幾隻玻璃與瓷器的小命。
好在傅聞深這裡的瓷器古董不多,而吳阿姨一向謹慎小心,總是及時將東西收起來,並一天二十四小時對嫌疑貓嚴加看守,成功將家裡的犯罪率控製在百分之零。
這天吳阿姨不在,因為下雪不能到露台玩耍而收養多時的西西,終於找到了可乘之機。
她鑽進傅聞深的陳列室,年邁的身軀不知如何爬上展架最高一層,對著傅聞深的某隻腕表伸出罪惡之爪,開始往外扒拉。
正在實施犯罪的過程中,當場被鐘黎逮到。
腕表盒已經瀕臨危險的邊緣,這塊表是古董級彆藏品,有價無市,她這爪子下去,一套房就沒了。
鐘黎站在展架下麵,叉著腰,用一根手指指著她,發出第一次警告:“你怎麼又跑進來做壞事?不許推。”
西西頂嘴:“喵~”
鐘黎眉心往中間收斂,表情更嚴肅了,警告第二次:“No!”
西西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弱弱地喵咕一聲,用另一隻爪子,把腕表盒往回撥了撥。
“真乖。”鐘黎神情馬上緩和,伸長手摸摸她肥碩的屁股,溫柔地哄:“快點下來吧。”
西西看她幾秒,反手一爪子,piaji把手表盒推了下來。
展架離地距離超過一米八,表連同盒子摔在地上,碎成慘烈的幾塊。
鐘黎生氣了,看看那隻腕表的屍體,抬頭對西西道:“你給我好好反思一下,今天不許過來找我。”
說完扭頭就走了。
不一會,知道自己做錯事的西西就從陳列室出來,走到沙發蹲在她旁邊,喵喵叫著討好地去蹭她。
鐘黎一臉冷酷,對她不理不睬。
西西叫,她當做沒聽到。
西西蹭她拱她,拿爪子輕輕拍她,她起身冷漠地離開。
西西跟著鐘黎在房子裡轉了半天,鐘黎都沒有搭理她一下。她像個媽媽不要的小孩,過來找傅聞深,繞著他腳邊來回打轉,不停地衝他喵喵叫,用爪子扒拉他的褲腳。
傅聞深看一眼客廳,鐘黎抱著一隻長毛抱枕坐在沙發上,後腦勺都氣鼓鼓的。
他低頭看向拉長聲音衝自己叫的貓,說:“自己哄。”
等傅聞深打完電話,回到客廳,鐘黎立刻小嘴叭叭地跟他告狀。
傅聞深很有耐性地聽她告了五分鐘的狀:“一隻表而已。”
西西老實巴交地蹲在傅聞深旁邊,發出一聲細細弱弱的附和。
鐘黎就不高興了,哼道:“你們兩個是一夥的。”
她從傅聞深身上離開,坐遠了不理他。傅聞深把她抱過來,放到腿上,低下頭來吻她。
鐘黎剛開始還把頭撇開,被他扣回來之後,慢慢就順從了。
親完,她氣消了,給傅聞深定規矩:“以後我教育她的時候你不能唱紅臉。”
傅聞深問:“你希望我怎麼做?”
鐘黎說:“你要跟我統一戰線,我們兩個才是一夥的。”
傅聞深看著她,說:“好。”
鐘黎被哄好了,西西立刻湊上去跟她貼貼蹭蹭,粘人得不像話,傅聞深被她過河拆橋地拋到一邊。
下午杜老師照舊來指導鐘黎跳舞,傅聞深在起居廳看書。
器材室許多器械都已經被收起來,騰出空間,現在幾乎成了她的個人練功房。
傅聞深坐的位置不知是專門挑的還是巧合,剛好可以看到裡麵。
他手裡的書沒看幾頁,眼睛更多用來欣賞賞心悅目的舞蹈。
鐘黎是天生的舞者,有著最完美的肢體,和旁人望塵莫及的天賦,當她跳起舞時,所有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是湖麵上最漂亮的那隻白天鵝,是九天下凡的仙女,當她跳起舞時,整個人都在發光。
杜老師今天沒待多久,鐘黎練完舞,腳步輕盈地從房間裡出來,從背後靠近正在看書的傅聞深,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好累,幫我撐一會。”
傅聞深翻頁的手指微頓。
他第一次見到鐘黎,是她被傅聞越帶到家裡來玩。
二樓房間裡不時傳來說笑聲,那時他坐在客廳,一遍一遍不停地在練琴,琴聲裡夾雜著彆人的歡聲笑語。
後來鐘黎從樓上跑下來,好奇地湊到他身邊。
也像今天,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說:“好累啊,幫我撐一會。”
琴聲戛然而止,他轉過頭,看到一張白生生的小臉。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望著他,睫毛輕輕眨動,無辜又靈動。
傅聞深抬手撫摸她臉頰,滑膩又細嫩,鐘黎抓住那隻大手,臉埋在他掌心裡蹭了蹭,甜絲絲地說:“不知道有沒有帥氣的老公給我做好吃的晚餐呢。”
傅聞深做飯時,鐘黎跟他一起待在廚房,時不時地湊過去打個岔。
外麵電視上放著她喜歡看的舞蹈比賽綜藝,《起舞吧》已經播到第二季。
聽到熟悉的名字時,鐘黎從廚房走出來。
第一季的三位導師中,除了兩位大名鼎鼎的前輩,張安安作為年輕一代的知名舞者,憑著姣好的外形與過硬的專業素質,一直深受觀眾喜愛。
她在第一季末的采訪中表示,這檔節目對她有很重大的意義,隻要節目組邀請,第二季她絕對不會缺席。
節目第二季在招商期間也一直打著“原班人馬”的旗號,然而現在播出,另外兩位前輩都如約出席,唯獨少了張安安。
更有趣的是,取代她的這個人鐘黎恰好也認識——羅宛瑩。
看到羅宛瑩時,鐘黎是有些意外的,她並不知道羅宛瑩竟然也是舞蹈演員出身,並且和她同樣學的是古典舞。
第一期開場介紹後,慣例有幾位導師的表演。
上一季張安安就是憑借著精彩的開場舞表演成功出圈,圈粉五百多萬。
節目這一季力捧的重心顯然放在了羅宛瑩身上,不僅在開場介紹時,利用兩位前輩的讚不絕口與諸多業界資深人士的追捧,營造出很高的期待感,還特彆為她的開場舞做了超高規格舞美,請來著名民樂團現場演奏,以達到最好的舞台效果,爭取一舉出圈。
鐘黎走到沙發後麵,羅宛瑩的舞蹈表演恰好開始,屏幕上打出演出字幕,這支舞蹈的名字叫做:《明月生》。
音樂響起,穿著古典服飾的羅宛瑩翩然起舞,她沒跳多久,鐘黎便皺了皺眉。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看著羅宛瑩跳這支舞時,她能精準地預測下一個動作是什麼,知道羅宛瑩什麼地方跳錯了,什麼地方表達得不夠到位。
一種異乎尋常的熟悉感在骨髓深處叫囂,血液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掀起浪潮,鐘黎的肢體仿佛有自己的意識,情不自禁地隨著音樂便舞動起來。
她甚至不需要去看屏幕上的羅宛瑩,那種純熟的感覺是來自身體的本能,不經思考,不用回憶,這支舞因她而生,為她而生,她的身體知道該如何跳下去。
當音樂結束,鐘黎在ending動作停下來,她微微喘息著,站在明亮的客廳內,強烈而澎湃的心潮過後,巨大的空虛與茫然洶湧而來。
為什麼她對這支舞如此熟悉?
她曾經在什麼時候跳過?
節目裡,羅宛瑩的表演結束,正拿著話筒分享自己創作這支舞蹈的靈感。
“其實就像《明月生》這個名字,我在這支舞蹈中想要表現的就是,明月高懸在夜空之中的一種意境……”
“不對。”
鐘黎搖頭。
這支舞蹈的名字雖然叫做《明月生》,但它所表現的不僅僅是一輪月亮那麼簡單。
它是夜晚淒清空寂的山林,和山林之間一汪清幽深冷的湖泊,當月亮漸次升起,湖麵染上粼光,山林層層照亮,從冷寂蕭寥到光輝萬丈的過程。
初時意境清幽,舞者的表演需要足夠幽婉,直至最終,明月光華傾蓋四野,壯闊淋漓,則應該是一種富有力量感的美。
而羅宛瑩的表演一味追求柔美,開始不夠“收”,結尾不夠“放”,完全沒有跳出這支舞本身的層次感。
可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那股茫然在鐘黎的胸口無限擴張。
為什麼,她會對這支舞蹈如此了解?
這個問題之後,答案自動跳躍出來。
因為她才是真正的創作者。
轟地一下——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如同海嘯的發生,許多東西奔湧著闖進腦海,鐘黎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兩下,在一陣頭暈目眩中扶住沙發。
這支《明月生》是她的。
是她十八歲考青雲舞團時,即興創作的作品。
她從小學舞蹈。
媽媽是很厲害的舞蹈家。
她家裡並不窮,相反還挺有錢的。
爺爺奶奶都很疼她,沒有苛待過她。
她不是沒人愛的小可憐,她是鐘家的掌上明珠。
她根本沒有結婚。
所以也沒有一個出軌的渣男老公。
傅聞深不是她的老公……
鐘黎就像一台被人篡改過係統的電腦,原先的舊係統突然蘇醒開始運行,一次性湧入大腦的東西太多了,太亂了,互相打架,爭先恐後,結果就是cpu過載,她原地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