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是邢楊林最開心的時候,他以為苦儘甘來,有情人終成眷屬,他以為夢想成真,王子與凡人經曆重重困難,最終走到了一起。
去瑞士之前,龔藝去國外領了個獎,正好路過他媽所在的國家。他突發奇想,想去看看自己媽最近生活的怎麼樣,就繞道看了一眼,這一看嚇一跳,龔藝媽居然相信了某海外流亡邪~教組織,天天神神叨叨,辟穀打坐。
龔藝終究肉體凡胎不能不管自己的媽,他把媽接回國,安排了心理醫生,他媽在國外生活了一段時間,居然也不鬨了,給龔藝提出最後一個要求:“代孕,隻要給我個孫子,我就再也不管你們了。”
龔藝又跑過去問邢楊林——他總是這樣的人,仗著邢楊林心軟就欺負他。
邢楊林總是答應的,可是這次他說什麼都不答應了。
其實和之前的奇葩事跡比起來,代孕實在不算什麼,可是邢楊林隱忍了十年,突然不想再忍了。
他可以忍著他媽媽指著他鼻子罵“被捅屁~眼的賤貨”,他可以忍著他媽媽給他安排相親和塞人,他可以忍著他媽媽找人潑自己兒子泔水,而那泔水大部分都被他擋住了,在無數鏡頭麵前出醜。
他甚至可以忍著他媽媽找到自己父母家,說自己父母教出來一個狐狸精。
可是偏偏在見到曙光之前的最後一刻,他不想再忍了。
邢楊林不顧龔藝的不解和挽留,連夜收拾好行李,交接好工作,定了最早的一班飛機飛往上海,斷了和以往相關的所有一切,重頭開始。
十年時光,彼此都以為對方是自己的後盾和肩膀,彼此都成為了對方人生中的一部分,彼此都堅定不移的相信未來的人生路有對方陪伴。
邢楊林乾脆利落的一撕,把過往撕的乾乾淨淨,可無數次午夜夢回,都夢到瑞士的小教堂,兩人在教父麵前說誓言,接吻。
“你是否願意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健康疾病,無論人生的順境逆境,在對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能不離不棄終身不離開直到永遠嗎?”
“我願意。”
“我願意。”
然後夢醒了,枕頭濕的一塌糊塗,獨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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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蹊沉默了良久,問:“那既然感情那麼深,為什麼過了四年你才回來找他?”
龔藝摸了半天沒摸到煙,蹙著眉頭:“隻要有我媽在,我和阿林永遠不會有安生日子過。”
“三個月前,我媽去世了。”
龔藝最終沒有答應他媽的要求,沒有代孕,沒有相親,沒有任何人,他除了工作就是陪他媽,他媽媽自從辟穀打坐之後,身體也垮了,時不時進醫院療養,龔藝陪了媽媽最後四年時光,送了最後一程。
龔藝親自辦理他媽後事,一辦完就收拾東西迫不及待飛往上海,來找邢楊林。
龔藝終於找到了煙,他點繞了煙,打開車窗往外吐了一口:“十四年啊,我和他居然已經走過十四年了,可我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樣子,他那個時候青澀又可愛,看一眼就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恨不得把告白寫在臉上。”
“時間過的真是太快了。”龔藝感慨。
夏蹊問:“那你現在什麼打算?”
龔藝向外麵吐了口煙:“把阿林追回來啊,他還欠我個婚禮呢。”
“人生有幾個十年?我都四十多了,人生過半,未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且行且珍惜吧,我從來都堅信阿林是陪我走完這段人生的人,以前是,現在也是。”
夏蹊想就你倆這爛攤子,懸。
夏蹊問:“那你準備怎麼做?”
龔藝:“還不知道。”
他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以前都是他讓著我,現在換我讓他。以前他受了那麼多委屈,現在總得讓他找個機會還回來。總之他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不放棄,我愛他。”
龔藝吸掉煙,開車門下車。夏蹊正準備走,就看到龔藝突然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
夏蹊降下車窗,龔藝說:“今天董丞老先生說的你都理解了嗎?明天根據他今天說的內容交一篇3000字小論文上來,就這樣,晚安。”
夏蹊還陷在兩人的過往愛情故事當中出不來,聽到都懵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