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他的,有且隻有死路一條。
圖窮匕見,手快者勝!寸寸光陰,都是人命!
鄭沅清點人馬,自己人尚餘小黃門三人,衛士三十五人。被裹挾進來的有衛士十五人,內監三人。將後者以死相挾,殺了兩個不上道的,屍體棄在浮橋下,餘者皆伏順。
引人馬往柏梁門處猛攻,但未央宮衛士占據高地,箭樓陣陣劍雨如下。丞相呼喊其下,也沒有人應。
鄭沅獨餘數十人的薄薄家底,不敢再有損傷,頂不住箭雨隻得往後撤。
是時已至正午,驕陽烤灼萬物,蒸起貫天徹地的肅殺之氣。
鄭沅體胖,走得滿臉是汗,也不及擦拭。
走出不遠,眾人看來路博望門也已關死,上頭架上了密密匝匝的箭頭,一個個麵籠死灰。
鄭沅氣急敗壞,叉著腰在底下叫了一陣,問博望門司馬是誰,沒有人探頭。
前後路都被封死,兩重宮牆作了甕,竟要將他困殺其中!
“爾等不是要擒拿我,追討叛賊嗎?”鄭沅大罵道:“如何縮在城頭作了魚鱉,無能豎子,來逮老夫!把老夫頭顱拿去換賞錢,有金百萬,萬戶侯!”
然而叫了一陣,始終無人作答。
四四方方的宮牆,此時成了鐵打的牢籠,牢牢焊死在曬得發燙的地磚上。
鄭沅嘴唇乾裂,仰麵朝天,望著遠處招展旗旄,艱難喘息著。
一切都準備好了,人馬都安插在桂宮。
僅僅一步之遙,他卻被困在此地!
若再尋不出出路,他身邊的人隨時隨地有可能殺了他,拿去找皇後投降求饒。
鄭沅汗水從額頭往下淌,順著臉上橫肉流的橫七豎八,他緊緊握著佩刀,環顧一圈。
從遠處看,臉上似沒有眼睛,隻有無邊的汗和兩道精光。
正在他氣喘如牛,萬念俱灰之時,忽有人提議:“皇輿在北,未央宮空虛,不如拘眾夫人以脅皇後。夫人們都是諸王諸侯的親眷,皇後投鼠忌器,必不敢妄動。”
此時無論何樣荒誕匪夷所思的計謀,都是救命稻草,當下便允,一行人往內宮衝去。
然而沒走到半途,前方就有探者轉回來報:皇後早就已經把後宮夫人都撤走,而且此處前往披香七殿的門也關死了,他們被圍困在了四道門內,根本進不去內宮。
那人旋即又報——
找到了區廬的庫房,還存有少許燈油、絲絹、布帛。
鄭沅幾近灰死的眼裡驀然騰起了一簇光。“主公,主公,有救了!”那方才才投誠的小太監跳的腳離地,叫:“可以燒宮。”
有人反對:“我等被困在兩道宮牆內,隻能燒這些區廬,燒透了天,外麵也看不見,引火自焚何益於事。”
鄭沅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虛迷著眼,抬起頭頸。
高聳入雲的宮牆、遠遠的宮門。
宮門。
他渾身似過了電般,巨顫了一下,目光如遊隼掠過衛士們手中的弓箭,指著射程內唯一一座外宮門。
“那是什麼門?”
“丞相,那是朱雀門。”
朱雀門,上次皇後宮變的時候北軍八校尉聽候指令的地方,所有皇宮詔令發布的門。
銜接未央宮和長安城,代表皇室的正統與權威。
鄭沅激動得臉上肉都顫起來。
“布帛沾上燈油,多纏幾道,弓弦拉滿,給我燒了朱雀門!”
……
朱雀門上巨龍繞梁的火焰吞吐著滾滾濃煙騰空而起,徹底驚破長安城時。
朱晏亭也正眺望未央宮。
“朱雀門司馬是誰?”她問。
尚書台的尚書仆射查了一會兒,對下詢問多遍後,方答:“是丞相公子鄭無傷,今日一早的調令,未知至否。”
朱晏亭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她望著漫天竄起的黑煙,聽著遠處隱隱的騷動,望向這座風雷隱隱山雨欲來的都城想——
是了,這樣才公平,就該賭上自己珍視的所有再來。
和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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