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1 / 2)

三年二班穿回來後 千佾 14261 字 4個月前

()顧清越話音落下,整個大殿立刻變得鴉雀無聲,隻有最後冰冷卻滿含力道的幾個字在空曠的大殿內來回回蕩。

“——永世不得翻身!”

眾臣屏住呼吸,脊背僵硬,聽著上麵聖皇的聲音仿佛晨鐘暮鼓一般落下,又在眾人腦中如同驚雷般炸開。

空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波動,眾人隱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他們直覺地知道,那是天地受訓,從而做出的改變,而他們身為天地造物,自然能夠感受到天地間此番變化。

這一刻,眾人無不清楚地意識到,這位臨淵王朝百年之前的傳說人物,被尊稱為聖皇的皇室先祖,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念通神明,司掌天地。

那是真正的聖人,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大殿中眾臣再次嘩啦啦跪了一地,寂靜無聲。

列於眾臣首位的宰相謝思道雙手抵在冰冷的地磚上,額角感受著地板的寒涼氣息,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而在這變化中,舒揚平和舒蓉二人的感知是最強烈的,顧清越那句話落下的一瞬間,兩人霎時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瘋狂地流瀉.出去,那種流瀉,就像是自己體內極為珍貴的東西正在快速流失,兩人徹底慌了神,舒蓉更是絕望憤怒得雙眼通紅。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重活一世,犧牲了這麼多,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她應該徹底將謝少柔踩在腳下,她應該將皇帝控製在掌心,她會成為臨淵王朝的皇太後,居高臨下看著朝廷上眾臣對她俯首稱臣,她會成為臨淵王朝最尊貴的女人!

她用儘了心思,耗費了心血,犧牲了一切,這一世連愛情都舍棄了,為什麼會換來這樣的結局!

舒蓉恨恨地瞪著皇殿上方那個悠哉的身影,心下恨意湧動,根本壓抑不住。

僅僅是因為她借用了皇陵裡幾個死人的氣運,這所謂的聖皇就要將她打入如此境地,將她舒家打入如此境地,這是什麼狗屁聖皇!什麼狗屁天道!即便是有天道,它如此不公,算得上什麼天道!

“覺得天道不公?覺得我徇私枉法?”上麵那人忽然微笑著看她,“你是什麼身份?你配麼?”

這話一出,舒蓉雙眼再次變得通紅,指甲緊緊嵌入肉裡,鮮血霎時流了出來。

她的心下有心中想法被看穿的慌亂,但更多的卻是滔天的憤怒與羞辱。但她不敢說話,她甚至不敢大聲呼吸,她能夠感受到眼前這人的強大,她心下悲涼無比,徹骨的恨意卻怎麼都止不住。

這人害了她不止,竟還敢如此羞辱她!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嗯,不公?你舒家心思惡毒入我皇陵,狼心狗肺偷盜我皇室氣運,你竟說我徇私枉法,說天道不公?”顧清越笑了笑,隻是笑意越發冰冷,“你以為天道是什麼東西?天道於你是天,是規則,掌握你的生殺大權,於我,你覺得是什麼?當初你二哥強搶良家子,糟蹋人家十四歲的姑娘,你舒家以權勢壓下此事,害得那姑娘跳井自殺,那姑娘父母上告無門,你們舒家倒是一個個看那對夫妻哭嚎看得開心,你二哥也半點汙點沒留下,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

舒蓉一聽這話,早已失去血色的麵容再次變得慘白,腦中自己冷笑的聲音與上方另一個冰冷的聲音徹底重合起來,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她的腦袋上——

“不過螻蟻。”

舒蓉呼吸霎時一窒,雙眼大睜,右手死死抓著胸口,根本喘不過氣來。

“一樣的道理,放到你身上你怎麼就想不通了?嗯?你對我來說是什麼東西?”舒蓉抬頭,眼見著上麵那人居高臨下,看死物一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帶任何情緒,語氣毫無波動地說道——

“區區螻蟻而已。”

舒蓉渾身顫抖起來。

區區螻蟻!區區螻蟻!舒蓉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惱恨。

就連氣運被奪都沒有這一刻的羞辱感來得強烈!

“我原本對你們這些螻蟻沒興趣,可你們這些螻蟻卻進了我家,毀了我的房,被我抓出來,你又覺得不公平了?”顧清越麵帶譏諷,緩步從皇殿上方走下來,慢慢靠近舒家幾人。

舒安的鬼魂依舊被拷在腳鐐上,痛苦地無聲尖叫著,舒平的腰則徹底彎了下去,麵容痛苦,跪著的身前地上早已聚起了一灘水漬,而舒揚平此刻已經嚇破了膽子,整個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唯獨舒蓉,頂著一張枯槁一般的臉,眼中滿是驚懼與恨意地盯著他。

顧清越譏諷地笑了笑:“天道出了岔子,讓你在蠢死之後重活一世,你自以為是人上人,視彆人如螻蟻,你自己成為螻蟻,為何就這麼難以接受?”他伸出手,做出一個虛握的動作,口中的聲音卻始終平靜,“你重生一世,又有什麼臉麵覺得天道不公?嗯?你既說公平,我便也跟你說一下公平。既然彆人的人生隻有一次,你憑什麼可以擁有兩次?這豈非對彆人的不公?既是對彆人的不公,那我自是需要矯正。”

顧清越說完這話,舒蓉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麵色大變地往後退去,尖聲喊道:“你彆過來!彆過來!”

但話音剛落,舒蓉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般,舒蓉仰著頭,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呃!”

周圍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擠壓著她的身體,她像是溺水一般,呼吸困難,隻覺得渾身各處都快被擠碎,肺部火燒一般疼痛,眼前也不斷發黑,耳邊一個聲音卻清晰無比地傳進她的耳朵:“你看,你重生一事,本就為天道所不容,你既要天道公平,我便讓天道將你從這具身體中抹殺,你放心,你被抹殺後,這具身體依舊是你,是原本的你,而非重生的你。這就公平了。”

“不、不——救、救命!”舒蓉艱難地搖頭,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哪怕這具身體裡依舊是她,可那並不是她!她不要死!

就在她被鋪天蓋地的絕望所淹沒的時候,喉嚨忽然一鬆,舒蓉整個人癱倒在地,她惶恐地流著淚,雙手死死抓.住地麵,指甲都被劃出了血,胸脯劇烈起伏,重重喘息。

眼前一片模糊,舒蓉心下滿是恐懼和慌亂,瀕死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那個人是魔鬼!他是魔鬼!

舒蓉驚駭地手腳並用往後退去,心下既是恐懼,又是悲涼。

她隻是走錯了一步,卻要麵臨如此境地!

若是沒走錯這一步,若是沒走錯這一步——

腦中正想著這句話,舒蓉視線不小心對上了對麵一人。

眾妃嬪前方,一個眉目冷淡的女人正端端正正站在原地,眼神毫無波瀾地看著她,她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隻苟延殘喘的螻蟻,又仿佛在看一隻狼狽的落水狗。

謝少柔!謝少柔!

舒蓉身體一僵,胸腔間卻驟然迸發出更為強烈的恨意與悲涼。

對謝少柔的恨意,對她遭遇如此境地的悲涼,對她本可以實現一切,卻不幸栽在顧清越手上的憤恨。

若是沒有走錯這一步,她必然會實現她的願望!

前麵腳步聲傳來,一雙修長的腿緩步走到她麵前,舒蓉抬眼,嚇得再次往後退去,卻聽顧清越冷笑著說道:“上一世你就是蠢死的,這一世倒是沒想到你依舊這麼蠢。你以為重活一世,你掌握了一切就不蠢了?”

舒蓉經曆了剛才的瀕死經曆,現在不敢輕易惹怒眼前這人,但她眼中卻根本掩飾不住那股不甘和憤恨,聽到顧清越說她蠢,心下的不甘更是極速瘋長起來。

難道不是嗎?後宮是個吃人的地方,隻有皇帝的寵愛可以活下去,而她已經獲得了皇帝的寵愛,已經將謝少柔踩在腳下,她更是借了皇陵的氣運,如果沒有今天顧清越的出現,她往後自會越走越高,最終成為人上人!

顧清越與這女人對視了一眼:“你既然這麼想,我就讓你看看現實。”

說完這話,顧清越轉頭朝眾臣之首的謝思道,抬了抬下巴冷笑著說道:“讓她知道她有多蠢。”

謝思道被忽然點名,身形微微一頓,周圍幾個親近的臣子下意識地朝他看過去,殿內一時寂靜無聲,氣氛有些微妙。

半晌,他蒼老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上前一步,向顧清越作了一揖:“回聖皇,舒氏年前由皇上封為麗妃,舒家根基淺薄,驟得皇恩,子弟猖狂無度,前些時日,舒家旁支子弟與微臣族中子弟起了衝突,被失手打死。”

這事滿朝文武都知道,顧程乾站在大殿上方,不知道謝思道忽然說這件事是為什麼,舒蓉卻雙眼狠毒地盯著謝思道,幾乎要在他身上盯出兩個洞來。在舒蓉眼中,比起這是一樁簡單的命案,不如說這是謝家對舒家的挑釁,是謝少柔對她的挑釁。

謝思道歎了口氣,再次開口,卻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乾的話:“三月,涼州節度使範元成病逝,涼州恐關外異動,秘而不宣,信使八百裡快馬加鞭,將消息送往京城,微臣十日前得知此事。”

顧程乾驚訝地出聲:“範元成病逝?為何朕不知道?!”

顧清越轉頭朝他看了一眼,皇帝立刻閉嘴,隻眉頭越擰越緊,雙眼死死盯著謝思道,一副逼他說話的模樣。

謝思道麵色依舊平靜:“燕州燕王旗下五萬精兵,不日前已秘密動身前往涼州。”

顧程乾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要造反?!”

謝思道沒有回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繼續說道:“燕王麾下燕雲十八騎,是燕軍精銳,十八騎之首的左將軍杜驍,便曾是範元成義子之一,此事整個西北軍都知曉。西北軍保不住,燕王心思縝密,手段卓絕,收服涼州三十萬西北軍,隻是時間問題,但範元成手下將領,近一半不可能投靠燕王,即便有杜驍也不可能。”謝思道緩緩抬眸,對上上麵皇帝的視線,“一月前,舒揚平搭上金吾衛王玉將軍,後又與上將軍方為銘有私下往來。”

謝思道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重新低頭袖手,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舒蓉聽謝思道說了這麼多話,依舊沒明白怎麼回事,顧程乾腦中卻快速地將兩件事在腦中過了一遍,雜亂的線頭被扯得一團亂,但很快,一個念頭模模糊糊成型,顧程乾猛地瞪大眼,忍不住失聲質問道:“你與燕王有勾結!”

這話一出,眾臣全都低低抽了口涼氣,就連謝少柔都忍不住朝自己祖父看了一眼。

皇帝快步走下來,眼中越發黑沉:“燕王這麼些年從來沒與範元成有過往來,朕便真以為他精忠報國。此次範元成病逝,燕王趁機收服西北軍,靠一個杜驍肯定不夠,那麼就需要一個蠢貨將西北軍推向燕王。此次舒家與謝家之爭,謝家子弟杖殺舒家子弟,朕憤怒之下自然認為是謝家挑釁朕的皇威,加上麗妃挑唆,朕對你自然恨極。屆時消息傳來,你提任何將領朕都不可能同意!”

皇帝臉色越發憤怒:“舒揚平這些日子在軍中活動,屆時由他提出人選,麗妃在一旁協助,朕寵愛麗妃,又憐惜她失去族弟,隻要不是有重大罪過的將領,朕便極有可能同意。你再私下裡做些手腳,讓舒家那些蠢貨擔一個監軍,此去西北,燕王私下運作挑唆,便極有可能使西北軍倒向燕王!屆時西北軍變,朕得知消息勃然大怒,自然遷怒於麗妃與舒家,而你早就借著舒家子弟被杖殺一事將自己手下摘得乾乾淨淨,不止是因為你知道西北軍護不住,更因為你不想插手!你與燕王有勾結!”

說完這話,顧程乾胸脯劇烈起伏,雙眼都變得通紅。他雖然不是什麼聖明君主,但謝思道已經將線索給得如此明白,他要是還不明白,他就可以直接自殺以謝先帝了!

“你這個、你這個亂臣賊子!朕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朕要將你滿門抄斬!”顧程乾此刻已經顧不得什麼了,怒極吼道。

謝思道卻越過顧程乾,靜靜地看向顧清越。

被聖皇點出,讓他知道舒蓉有多蠢的時候,謝思道就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在這位聖皇麵前,他的謀算沒有任何掩藏的餘地。聖皇讓他給舒蓉解釋她有多蠢,實則讓他向皇帝自陳一切。但聖皇眼中對他並無殺意,謝思道便隱約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是在敲山震虎,警告自己。

臨淵王朝到現在已並非百年前,並非聖皇與謝相所在之時,顧程乾於政事上並不成熟,整個王朝的朝政都靠他把控。此次與燕王合作,一是範元成已死,西北軍派係之多,必將成為一盤散沙,朝廷將領中沒有如範元成那般有足夠能力掌控西北軍的人,屆時西北必亂;二是燕王此次率精銳儘出,剩下十萬燕軍駐守燕地,他已派了人前去燕地,協助燕王胞弟滲入軍隊,兩人之間鬥爭由來已久,可以再耗上多年。

他這番動作,一可以保住西北軍,令燕王駐守邊疆,二可以消耗燕王軍力,將其拖延在西北,等他回到燕地,同樣沒有精力和軍力揮師入京。

他算好了這點,聖皇一清二楚,所以聖皇讓他當眾說出此事,但他並沒有將自己處決的想法。

因為聖皇同樣清楚的是,整個臨淵王朝,確實得靠自己支撐下去。

但他讓他說出這一切,便是在對自己示警。

這位臨淵皇室的聖皇,儘管早已作古,但對於後代,對於臨淵皇室,依舊一定的感情在。

他不會讓小皇帝失去江山,卻也不會讓他將小皇帝玩弄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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