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裡秋波惱(1 / 2)

此事遠在意料之外, 曲長負倒還鎮定:“詳細說來。”

原來就在剛剛,魏王坐著轎子前來曲家赴宴,路上突然有個人冒出來刺殺他。

那刺客雖被侍衛所傷,還是成功逃跑了, 魏王肩頭則被砍了一刀。

當時恰逢昌定王府的馬車從後麵經過, 便緊急將魏王就近送往相府安置, 禦醫此刻也已經匆匆趕到。

這事發生的蹊蹺,曲長負便對宋繹道:“四表兄,你幫我看顧一下這裡,我去看看。”

魏王是皇子中最受寵愛的一個, 曲長負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都圍在那裡噓寒問暖。

靖千江昨晚就離開了相府, 此時已經換了一身他該有的裝扮,人模人樣地站在人群最前頭,目光與曲長負一對, 隨即轉開。

齊瞻坐在榻上,肩膀已經被包紮起來了,上麵隱隱透出血跡, 可見傷的不輕, 不過肯定死不了。

曲長負便上去請罪:“殿下賞光前來赴宴,卻因此而受傷,是臣的過失。請殿下恕罪。您的傷勢可嚴重嗎?”

齊瞻一向喜怒無常, 雖然挨了一刀,但瞧著精神頭不錯,見到曲長負來看他,甚至還笑了笑。

他當著眾人的麵,一把握住曲長負的手:“曲郎中言重了,不過意外而已, 本王怎舍得怪罪於你!”

“……”剛剛為他處理完傷口的老太醫尷尬道,“殿下……”

齊瞻也覺出手感不對,低頭一看,連忙把老頭皺皺巴巴的手放開。

曲長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讓到了一邊去,站在太醫身邊含笑瞧著這一幕。

等著齊瞻摸完了太醫的手,曲長負才慢吞吞地道:“看來王太醫把殿下照顧的很周全,那就有勞您老多費心。卻不知那刺客因何襲擊殿下?”

這也是在場每個人都很關心的,齊瞻斜他一眼,還是說道:

“當時的情況很簡單,本王正坐在轎子上,走到相府之前第一個拐角處,刺客便從高處躍下,撞進轎門刺殺,全稱並未說話。”

“本王打了他一掌,他也砍了本王一刀,便跑了。”

曲長負道:“王爺傷的不是要害之處,是您及時避過了,還是刺客意不在殺人?”

他未提之前,齊瞻並未注意這點,想了想才說:“似乎……並不是想要本王的性命。”

他頓了頓又說:“但有件事本王心中存疑——那刺客明明受了傷,行動不便,應該跑不遠。所以四處搜查不到,他會是藏在了哪裡呢?”

靖千江聽到這裡,忽道:“魏王這樣說,是懷疑前來赴宴的賓客們窩藏刺客了?”

齊瞻其實是有這個意思,但他後麵的話還沒說,先被靖千江直截了當地點破了,未免顯得得罪人。

他便道:“璟王弟也太多心了,我隻是提出自己的疑問而已。具體如何,不敢定論。”

靖千江道:“那是本王誤會了。隻是這刺客使得王府護衛死傷無數,魏王中刀,實在是個窮凶極惡之徒。又不知道為何這般湊巧,偏生趕在魏王做客時刺殺,真叫人擔憂。”

魏王是盧延送來曲府的,他剛才也在現場,聞言不由糾正道:“璟王殿下,魏王府的侍衛並沒有因此事丟命的,傷也隻有幾個輕傷。”

靖千江驚詫道:“竟沒人死?既然不是死人,那怎麼連一個刺客都攔不住呢,難道是有意放縱?”

他轉向齊瞻:“魏王兄,你府上的侍衛可疑啊。”

齊瞻:“……”

靖千江對著外人說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情一向傲慢清冷,好話都能被他說的像風涼話,更何況他現在明擺著就是在跟自己抬杠。

他也知道璟王素有口齒刻薄之名,杠天杠地,隻是他今天這樣咄咄逼人,卻不知道是沒事找事,還是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齊瞻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當下冷笑道:“本王今兒個是倒黴,那刺客合該讓璟王碰上,他的刀定不及你的嘴利。”

靖千江笑盈盈一歎:“遺憾,遺憾,魏王兄傷成這樣,我也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惜,沒做過虧心事,沒人找上門來啊。”

齊瞻:“……”

真他娘的!

這兩位一個是皇上長子,一個是先太子獨苗,都深得愛重,偏生脾氣一樣的不好。

眼下他們嗆起來,旁邊的人連個勸的餘地都沒有,一個個不敢出聲。

有人悄悄望向曲長負,盼著他這個主家說上兩句,結果發現曲公子臉上帶著點笑,看著兩位王爺吵架,似乎還挺津津有味,就差說句“加把勁”了。

正在滿屋子的火/藥/味快要盛不下了的時候,太子來了。

齊徽是剛剛到曲府,聽說魏王受傷,就直接過來了,正好打斷了靖千江和齊瞻的爭執。

他這場病後,看著清瘦了許多,氣色也不是很好,走到齊瞻床前問道:“大哥的傷無礙吧?”

齊瞻餘怒未消,淡淡道:“左右死不了,多謝太子殿下關心。”

齊徽聽了簡單情況,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是一定要調查清楚的,但也不好耽誤了曲府精心設下的宴會。請大哥先在此好好休息,孤會安排人去遇刺之地附近調查,無關之人請出去開席罷。”

齊瞻懶懶地說:“成,任憑太子安排。”

靖千江也誇獎:“太子麵麵俱到,仁厚寬和,真是氣度雍容,大概,這就叫以德服人吧。”

這話誇的,連齊徽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都感到後脊梁骨冒出一陣寒意,覺得靖千江不對勁。

聽他開口,有不少人都默默心想,爺,您可彆找事了。

齊徽似是有心事,全程也沒看彆人,說完就離開了。

往外走的時候,靖千江不動聲色地跟曲長負並行,低語道:

“此事來的蹊蹺,又不像魏王自導自演,卻又正好趕上盧家。他現在暫時被我用話堵住,過會我脫身在貴府轉轉,不介意吧?”

曲長負一側眸,兩人目光相對,他瞬間領會了靖千江的意思。

他慢慢地說:“自然是不介意的,隻怕下人伺候不周,怠慢殿下。殿下可令王府中人自行前來伺候。”

靖千江唇邊露出點狡猾的笑:“知道了。”

他轉身欲走,借著錯身而過的動作,往曲長負手中塞了張紙條。

“我在驛所有些舊部,消息是剛剛用白雕傳回來的,要比彆人快些。”

他在人前還咄咄逼人的語調染上溫柔:“望你,稍有寬慰。”

靖千江走後,曲長負將字條展開看了看。

上麵的內容是宋太師軍中隨行醫師親手寫下的生病戰馬情況,表示確實是少數飼料黴變,但因為發現及時,現在基本已經解決,軍士們也都無礙。

他垂下眼,隨手將皺巴巴的紙條收入袖中,舉步去了宴席之上。

等到眾人都紛紛離開之後,齊瞻麵色陰沉,房間裡隻剩下了他,和方才被他緊緊握住雙手的那位老太醫。

眼見風流的魏王遲遲沒有發話讓自己離開,王太醫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賠笑道:“殿下,臣的孫兒今年五歲了……”

“……滾。”齊瞻麵無表情道。

老太醫忙不迭地跑了,齊瞻隻覺得傷處隱隱作痛,側身躺下,鼻端能隱約嗅到枕頭上熏染的白梅香氣。

聞到這股香氣,他立刻又想到方才自己與靖千江說話時,曲長負在旁邊露出的那抹可恨又漂亮的笑意,這小子可真是唯恐天下下不亂。

齊瞻不由冷哼了一聲,忽又坐起,按著肩頭的傷處下了床。

今日這事簡直是離譜,他輕易不赴這種沒有舞姬伶人解悶的邀約,今日來到相府,就是因為曲長負。

結果現在彆人儘情歡飲,留他孤零零地躺在這張破床上,算是什麼事?

齊瞻總覺得這場刺殺沒頭沒腦的,背後一定有隱情,隻是不知道是否跟曲家有關係。

難道又是曲長負這個狡猾的小子算計他?

他的性格從來不吃虧,方才本想提議搜查,其他府上的下人車駕,結果被該死的璟王用話給堵回去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願任人擺布,真就老老實實在這廂房裡躺著。

來都來了,他倒要自己瞧瞧,這相府之中有什麼玄機。

*

魏王的傷勢並不重,再加上有太子發話,曲長負回到席上的時候,宴會已經恢複了一片和樂的氣氛。

眾人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這位年輕的主人身上。

這個宴席上的大多數人,都僅僅在上回的宮宴中見過曲長負那一麵,當時瞧著他踏月而來,燈下把盞,隻覺清冷孤峭。

此時燦然秋陽之下再細細打量,隻覺對方雖略顯孱弱,卻是雅如修竹倚翠,飄若流雲碧空,彆有一番風流倜儻之姿。

這令人很難想象,就是他用了雷霆手段,在短短不到一個月之內,就將軍營翻了個天。

這樣的宴會,氣氛要比宮宴自在輕鬆的多了,人們推杯換盞,隨意交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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