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沒有變心,更沒有找過彆的女人,就是每天16個小時泡在礦井下,耳朵裡聽到礦友談論最多的就是女人。
老張說,乾上礦工這份工作後,自己從來沒有和家裡人說過確切的話。
工資什麼時候發?不確定。
什麼時候休假?不確定。
能不能正常下班?不確定。
這一次,他要確切的告訴家人,自己再不回來了,讓他們不要再牽掛自己。
他還有句更確定的話:“爸媽,老婆,孩子…我永遠愛你們!”
亂哄哄說了一陣,陰魂們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我按照小李說出的座機號碼撥打過去,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
“誰啊?”
聽著是個挺蒼老的女聲,語速遲緩,莫名透著股心酸和麻木。
小李用力眨著眼睛,手掌捂著嘴巴,眼淚劈啪掉落下來。
“你…你是李登奎?”
短暫沉默後,對方的語速突然加快,說到後麵時,語氣格外肯定。
我頭一次看到,一個堅強的漢子能傷心成這樣。
它臉蛋子憋的黑紅,捂住嘴巴的手掌因為過於用力,而讓向上彎折的手腕發生更大形變,幾乎要從胳膊上脫離下來。
不過至始至終,小李沒對電話說出一個字。
…
我按照它們的要求,把每家電話都撥打一遍。
極少數能打通,絕大多數座機都已經換號或者注銷了。
小李起到了帶頭作用,陰魂們和家人的最後一次告彆,一致選擇了“傾聽”的方式。
或許它們仍有牽掛,不忍心讓親人背負更多的悲傷?
哎,這一群善良憨厚的陰魂啊!
——
——
本來按照計劃,解決掉負4樓的陰魂後,我要撥打午夜情緣熱線,逗逗女話務員。
我隱約有種感覺,它們和影子好像是一夥兒的。
在情緣熱線誘導下,活人很容易撞到邪祟,最終被蠱惑致死,影子便能從其中得到某種好處。
不過我情緒受到影響,暫時沒有心情開這個玩笑。
白皙純死活不肯讓我擺渡,她說負4樓的煤礦場景,存在於她的陰殤境裡。
如果她去了下麵,這裡所有場景都要消失,那樣的話,她爸爸就找不到這裡了。
我愣了愣,“你爸爸?他——失蹤了?”
白皙純點點頭,“算是吧!他以前是礦上的算命師,礦工下井前,都要找他算上一卦。”
“不過某一天,他臨時得到通知,要去一個叫‘百’什麼的地方。”
“那天過後,他再沒有回來過。”
我在白皙純的臉龐上看了一眼,她長著一副初中生模樣,年齡應該在13、4歲左右。
這樣年紀的女孩子,正處於青春叛逆期,想法極其固執。
我推測:煤礦出現礦難,應該在她爸爸離開之後。
她身上雖然沒有變形扭曲,不過脖頸頸總動脈附近,有一個拇指粗細的傷口,不知是人為造成的,還是礦難牽連到她身上。
白皙純死後執念極強,於是構建出這樣龐大的陰殤境。
不過這棟樓的地基部分,恐怕也有些問題,十有八九就是建在煤礦的原址上。
否則,包括白皙純在內的陰魂,不可能源源不斷、從這裡汲取到陰煞氣息。
我和她一頓好說歹說,終於勸她住進我的小木盒裡。
白皙純居然是隻陰殤?這好事兒我可不能錯過,我身邊最缺得力乾將呢。
此外,她說她爸爸去了一個叫“百”什麼的地方,這和我近期的線索追蹤不謀而合。
興許我和她齊心協力,就能找到那個神秘地點,甚至有可能揪出影子來。
不等坐進電梯裡,我趕緊給馬達回了個電話。
剛才陰魂給親人撥打電話時,馬達占線撥打了三次,好像有什麼緊急重要的事兒。
我十分擔心那450萬出了問題。
馬達的情緒很穩定,倒是讓我吃了顆定心丸,“車啊,等會兒你過來時,能不能給我捎件衣裳?”
“我咋覺得這裡冷颼颼的?”
“11點鐘一過,我就覺得這下麵通往地獄的門開了,那小涼風給我吹滴,雞皮疙瘩滿天飄啊!”
“哎呀媽呀——你看這雞皮疙瘩飄滴,都眯眼睛了。”
看了看時間,現在剛過12點,說明馬達心理素質不錯,硬是堅持了一個來小時。
我說你稍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對了,你不是一直想再錄一段恐怖視頻麼?女主角我都給你帶回來了,等會兒你看看滿意不?
十幾分鐘後,我們在靈品店附近下了出租車。
還沒走到門口,小木盒裡傳出白皙純的驚喜叫聲。
“哇哦——陽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地方呢?”
“跟你這趟出行,我真是來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