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用腳後跟想都知道,落魄男子口中的健身會所,極可能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一家。
中年男子先我們一步來到這裡,而張垚看他的眼神與彆人不同。
興許由他朋友做橋梁,張垚和落魄男子相互間早見就過麵,彼此並不算做陌生人。
我真正關心的是,為什麼在會所應聘成功後,無法再離開這裡呢?
是會所限製人身自由嗎?
健身會所白天消失,晚上才會出現,在它消失的那段時間裡,囚困在裡麵的活人,會跟著去到哪裡?
“怎樣一種體驗?”
落魄男子愣了愣,對我的用詞很不適應,“那不是一種體驗,而類似於一種噩夢。”
“或者說,和你剛才所說的經曆差不多,會讓人的記憶出現一些問題。”
落魄男子的朋友,既然萌生了離開會所的想法,自然立即付諸行動。
淩晨離開時,他正式遞交了辭職報告,會所也很客氣的給他結算了薪水,一切看起來那樣的正常。
可等到第二天晚上,他的朋友卻再次出現在會所裡。
無論他的身體還是他的思想,都完全背離了辭職時的初衷。
“又是某種神秘的力量,潛移默化影響到了潛意識?
”
我對這種手段並不陌生,左清等人能來到這裡,不就是受到這種手段的影響?
而在講述各自驚悚經曆時,每個人言真意切,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這興許又是那種鬼神莫測的手段,在暗中發揮著作用。
中年男子垂下頭,兩手用力薅著頭發,似乎接下來的回憶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過來上班時處於無意識狀態,身體和頭腦仿佛受到神秘力量的牽引,而等進入到健身會所之後,整個人才會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那一瞬間的震驚、茫然、困惑、絕望,恐怕隻有親
曆者,才能把各種酸苦說得清楚。”
“第2天趁著他清醒時,我給朋友出了一個好主意。”
“按照我的猜測:我朋友在會所裡並不是多麼的重要,而是他的崗位不能缺人。如果有人能替代他的位置,朋友不就可以安然脫身了嘛?”
聽到落魄男子的建議,朋友大喜過望,他立即付諸行動,很快找了一個代替品。
“講到現在,我想你們都猜出來了,那個替代品就是我!”
落魄男子話鋒一轉,說出一個誰都想不到的結局,“他把我騙到了這裡,讓我再也無法脫身,而他卻在外麵逍遙,根本不管我承受的痛苦。”
“二十年友誼,卻換來這樣的下場,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我終於明白了他失魂落魄的原因。
跟我猜測的差不多,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會麵臨什麼樣的後果,他才會顯得那樣恐懼。
而明知噩夢纏身,卻無法擺脫,於是自然流露出絕望而悲傷的情緒。
我插話問道:“既然你朋友可以找你做替身,如果真想離開這裡,你難道不能另外再找個替身嗎?”
落魄男子臉上露出苦澀,“哪有你想象的那麼容易?能進到會所裡的人,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一段離奇的驚悚經曆。”
“如果沒有這樣的經曆,那是連進入應聘的資格都沒
有的。”
我在左清等人身上掃過,心裡又多了一層了解。
“你說完了?”張垚提醒道。
落魄男子點點頭,“說完了。”
張垚若似有思的補充,“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忘了說?”
落魄男子臉上露出錯愕,似乎仔細回想著整個說話過程,看話語裡有沒有什麼漏洞。
遲疑片刻後,落魄男子用了很確定的語氣,“沒有什麼遺漏,該說的話都說了。”
“哦!”張垚很平淡的應了一聲,“既然這樣,那你就去死吧!”
“我的朋友告訴我,你真的很可惡!”
這話說的極其突然,我們幾個都沒反應過來,張垚怎麼會忽然這樣說?
就見落魄男子的身體,忽然向上用力一挺。
半長的頭發向著臉頰兩側散落,臉色先是慘白,而後被黑紫色的妖冶漲滿。
眼珠大幅度的向外凸起,像是隨時能從眼眶掉落。
他喉結聳動,陸續發出粗細不一的聲響,似乎某一種古怪的樂器,在不停的進行著調音,最終定為一個略顯沙啞而滄桑的男聲。
“他——在——說——謊——”
刻意拉長的聲音,明顯不是落魄男子的本音,但確確實實從他的嘴裡發出,於是場景顯得極為恐怖詭異。
龐爺瞬間被嚇成了樹袋熊,老胳膊老腿兒,瞬間充滿了青春的活力,條件反射似的掛在孫海山身上。
左清一聲低呼,臉上再沒了那種淡然的表情。
幾乎是出於本能,她撲進我的懷裡,把頭深深紮進我的臂彎裡。
周圍的變故並沒有影響到我,我冷靜的注視著前方,繼續觀察落魄男子的變化。
此時,他看似枯瘦的身體,慢慢的開始向外膨脹。
就如同一隻癟掉的氣球,慢慢被吹進了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