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用了很大力氣,才做出轉身這樣的簡單動作。
視線定格在妻女那裡時,老齊的手指一鬆,“當啷”一聲響,準備剪臍帶的剪刀落在了地上。
本應該產後虛弱的妻子,此時精力卻格外充沛,她拱起腰身、背對著老齊,正在貪婪的咀嚼著什麼,單看她的背影,就如同一個騎著掃帚的巫婆。
隻不過此時,他妻子騎著的,是一鋪小薄被,那小薄被原本是給新生嬰兒準備的…
興許感受到老齊的異常,他妻子慢慢轉過身,就見她嘴裡叼著模糊的肉塊,紅色的液滴順著嘴角向外流淌。
她眼神呆滯、空洞,似乎喪失了意識,但她所做的每件事情,又似乎很有針對性。
就比如現在:她在吞咽掉一大塊兒血肉後,又抓起了蓮藕一樣的一節…
“當看到老婆背影的那一刻起,我心裡就升起直覺,十分的確定:這已經不是我的老婆了,這是被邪祟操控的傀儡!”
“原來在很早以前,早到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邪祟就在我老婆的身上落下了陰邪烙印。”
“如果是平平常常,那還好說;一旦她產下嬰兒,陰邪烙印立即發作,我老婆就會神誌失常,反倒會變成害死嬰兒的幫凶啊。”
老齊沒有描述更多的細節,但我們都可以腦補得到,那血淋淋、殘忍誅心的場麵,任誰都不願多回憶的。
三次喪子之痛,成了老齊最大的動力。
他知道自己的斤兩,想要找五靈族報仇,那是絕不可能的,更何況有因果在先,誰是誰非現在還說不清楚。
於是老齊就想著,來參加鬼葬閣的天選。
若是僥幸成功,成為聖女的仆人,老齊就可以得到聖女的莊重承諾,生兒育女自然不在話下,他想生幾窩都行。
若是不能成功,老齊退而求其次,有大概率接觸到鬼巫族的內門子弟。
隻要請他們通融一下,去和五靈族說幾句話,想來討要一張“命單子”應該並不算難。
簡而言之:老齊是為了兒女而來,為了達到目的,他不惜搭上這條老命。
所以綜合來看,老齊參加天選活動的理由,極其充分。
…
“唔——還不錯!這一次天選的開胃菜,分量比較足,比前幾次要有趣得多。”
“齊飛子,對於你的理由,我初步是比較滿意的,暫且…待定吧!”
隨著紅影的這些話,老齊僅剩的那顆頭顱,忽然間不受控製的飄蕩起來。
僅僅在彼岸池裡飄蕩了兩個來回,就和那數百隻頭顱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老齊誰是其他。
“待定狀態?對於老齊來說,這結果應該是比較理想了吧?”
我一邊暗想著,一邊打量其他幾名隊長。
“我放棄!”
陳喬忽然舉起了右手,4塊拚湊而成的臉皮,做出4種栩栩如生的惋惜表情,“雖然我也很想嘗試,但我了解我的這些隊員,他們之中不論哪一個,理由都不如齊飛子充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老齊表麵上看,像是個二貨,實際上…他二得並不徹底。嗯嗯,這一輪…我認輸!”
雖然陳喬的話不中聽,不過結果聽起來是美好的,起碼老齊不用第1個當炮灰了。
在陳喬之後,仇天縱枯瘦的身形顫了顫,引起黑色長袍的一陣蕩漾,“我也認輸!”
聲音帶著金屬般的質感,仿佛有粗糲的東西,在刮蹭著耳膜。
陳喬似乎很熟悉彼岸池的規矩。
認輸過後,她隨手抓住一名隊員,扔小雞一樣的扔進了彼岸池裡。
被陳喬拋棄的那個男隊員,身形如同猩猩一樣,兩條手臂長到腰間以下,如同香腸一樣的嘴唇翻了起來,露出兩排紅彤彤的牙花子。
他那表情絕不是笑,而應該是感受到了極度痛苦。
落進彼岸池的瞬間,他的手腳就被神秘力量束縛著,如同十字架一樣的強行撐開。
墨線彙聚在了他的頭頂,最終形成半米餘長,如同舌頭一樣的形狀。
這黑舌頭底下,仿佛生有倒鉤,在男隊員身上舔舐過後,他就連皮帶肉被刮掉了一層。
我們聽不到他的叫喊聲,隻能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以及他肌肉的不停抽搐。
眨眼工夫,這名男隊員已經變得血肉模糊,隨著一次次的舔舐,最終那些骨骼都變成了殘渣粉末,隻剩下一顆烏溜溜的魂魄珠,懸浮在彼岸池中。
“去!”
陳喬的隊員被懲罰過後,仇天縱很自覺的吩咐著他的隊員。
隨著他的命令,1名腦後貼有黃色符籙的隊員,僵硬著手腳,直挺挺跳進了彼岸池。
紅色頭顱圍著這名新隊員急速的飛舞。
那些墨線幻化的形狀又有所改變,成為一張巨口形狀。
它如同長鯨吸水一樣,在那符籙隊員的腦門頂上猛然一吸。
黑色的死寂氣息,瞬間在彼岸池裡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