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韓嫣回到了江平伯府。
下了馬車,一路直奔三房,正好遇上了伺候鄒氏的桂媽媽。
桂媽媽向韓嫣問安後,告訴她韓攸今天回來的早,去了鄒氏的院子裡。
韓嫣謝過了桂媽媽,她讓紫巧先回雪嫣閣去,自己一個人去找爹娘。
鄒氏的院子和韓攸的院子是挨著的,並且以一道月洞門相互連通。
此刻,鄒氏的房間房門大開。韓嫣直接就走進去了,隨後就看見自己爹娘在靠窗那兒坐著。
鄒氏背靠一個蕎麥皮靠枕,身子半斜,有些疲懶。韓攸就在她旁邊坐著,身側擺了張小桌。
隻見那小桌上放著一個嶄新的醬紫色妝奩,妝奩旁邊還有一個果盤。
仔細一瞧,果盤裡盛滿了暗紅色的荔枝。韓攸正在剝荔枝,韓嫣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韓攸將一枚剝好的荔枝喂到鄒氏嘴邊。
韓攸一邊說著:“外頭流言紛紛的,嫣兒怎麼還往外跑,真讓人操心。對了娘子,善金局新提拔上來一個年輕的少丞,人還不錯,我多觀察觀察看看。”
鄒氏斜眼看了眼韓攸,懶懶一張嘴,就將那荔枝吃了:“嗯,相公多看看吧。我們一定要幫嫣兒找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婿,我還不信沒有這樣的人願意站出來娶嫣兒。”
韓嫣聽著,不由感歎爹娘實在為她操心太多。她下意識放低腳步,朝爹娘那邊走去。
其間鄒氏咽下荔枝後就瞪了眼韓攸,埋怨道:“你剛才都把荔枝漿沾我下巴上了!”
韓攸忙訕笑道:“為夫的錯,為夫的錯……”邊說邊在自己身上摸索可以擦嘴的帕子,結果發現忘了帶了,又在附近摸索起帕子來。
正好一抬眼,看見韓嫣不知何時走到近處了。韓攸一怔,忙道:“嫣兒,你回來了?又上哪兒亂跑去了,待會兒和爹娘說說。那個,嫣兒,你身上帶著帕子麼?借給爹用用。”
“帶了。”韓嫣早看見韓攸找帕子的舉動了,是以加快步子過來,一邊掏出手帕遞給了韓攸。
韓攸接過手帕,持手帕仔細的把鄒氏下巴上沾著的荔枝漿都擦乾淨。確認無誤了,他慈祥笑著,把帕子還給了韓嫣。
卻在這時注意到韓嫣腰間那枚陌生的白璧:“嫣兒,你不戴玉環了嗎?怎麼換了個白璧?原先的玉環呢?”
鄒氏一聽這話,也忙看向韓嫣腰間。
韓嫣略無語道:“您和娘怎麼才發現,光顧著喂荔枝吃荔枝了。”
韓攸老臉一紅,窒了窒,又道:“嫣兒,爹問你話呢。”
韓嫣不回答,卻是走上前去,從果盤裡抓起個荔枝。
有好吃的都不叫她,爹真是厚此薄彼。韓攸嫻熟的剝開荔枝,往小嘴裡一塞,然後指了指果盤旁邊那個醬紫色的妝奩道:“爹,這個妝奩是哪兒來的?還有這荔枝吃起來好新鮮,是從嶺南加急運過來的吧。您怎麼弄到的?”
韓攸解釋起來:“最近聖上的身體不大好,就把派去南巡的齊王殿下叫回身邊。齊王殿下正好在嶺南一帶,就命人快馬加鞭送了不少新鮮荔枝孝敬聖上,殿下自己過些日子就抵京了。為了迎接齊王殿下,聖上命我領著善金局趕製出一批禮器。我今天將禮器的設計樣式呈給聖上看了,聖上滿意,就把齊王殿下送來的荔枝賞了我一些,還賞給我兩個妝奩。”
齊王是當今皇帝的長子,最受皇帝喜歡,常被皇帝委以重任,派去各地巡視。
皇帝年逾五十,身體狀況越發的不如從前,如今已經開始考慮立太子了。
而齊王,恰是最被看好的太子人選。連韓嫣這樣的閨閣小姐都知道。
韓攸繼續道:“這兩個妝奩一個是醬紫色的,一個是茜桃色的。醬紫色這個給你娘,茜桃色那個,我已經讓人送去你院子裡了。嫣兒,爹和你說,這兩個妝奩是高麗進貢來的,用的木材上好,做工也精細……”
“行了行了。”鄒氏不耐煩打斷韓攸的話,斜他一眼道,“相公都被嫣兒給帶偏了還不自知!待會兒再和她說妝奩的事。”
韓攸一窒,忙道:“是、是,娘子提醒的對。”接著就盯著韓嫣皺一皺眉:“嫣兒,那個玉璧到底是……”
韓嫣這會兒連吃了兩顆荔枝了。
甘甜的滋味環繞在口中,仿佛把全身都帶得舒暢起來。韓嫣吃的滿足,她用帕子擦了擦嘴,回道:“說到這塊白璧,我有件喜事要和爹娘說。”
她將帕子放在旁邊小桌上:“這塊白璧是孟庭給我的。”
不等韓攸和鄒氏反應過來,韓嫣就快速退了兩步,然後直接往地上一跪,呼道:“爹、娘,我和孟庭一見傾心、二見鐘情、三見決定攜手一生!我的玉環當然是已經給他了,他說很快就來提親。請爹娘一定要成全我們!”
五雷轟頂。
然後……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