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氏呼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韓攸吃力的說:“其實我私底下找過郎中了……郎中說,我這是在善金局裡積年累月的忙碌,吸了太多粉塵,肺……不那麼好了。我怕你們擔心,才沒敢告訴你們,隻是私底下請郎中給我治病。”
韓嫣吸了吸鼻子,聲音發抖:“爹,您怎麼這麼糊塗!您都咳血了,可見這郎中開的方子根本不見效!就這樣爹還要瞞著我和娘嗎?”
鄒氏聲音含著憤怒和怨懟:“沒聽你爹剛才說的話嗎?他是積年累月吸入的粉塵太多,才把肺給弄壞了!光讓郎中開方子有什麼用?你爹隻要在善金局多待一天,這病就還得再惡化下去!”
鄒氏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幾乎是用吼的:“韓攸,我早就說過,我不圖你做官,也不圖你有多少俸祿!我隻求你能顧著自己的身體,實在不行就辭官回家好好養病!”
韓攸還沒回答呢,這邊江平伯心裡就發毛了。他看了眼董太君,顯然董太君也跟他想到了一處去。母子兩個的臉色都不大好。
韓攸的身體竟然不知不覺間這麼差了?
咳血之症,在當世已經算是很嚴重的了。有不少人都是因著咳血而身子骨越來越差,最後撒手人寰。
現在韓攸咳血,顯然他的壽數已然不保。江平伯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哀涼。再怎麼說韓攸也是他的兄弟,幾十年的兄弟總歸是有那麼點手足之情。
但這點手足之情,和江平伯心中泛出的著急情緒相比,就顯得很淡了。他還指望著以後韓攸能心軟,繼續將俸祿分給大房呢。結果就韓攸這種身體,往後還能領多久的俸祿都難說!
若韓攸沒了俸祿,他要花誰的錢?不會花自己的食邑吧!畢竟自己是嫡兄,按照大魏朝的律法,嫡長子是有必要照拂庶弟的。再往嚴重的說,假若韓攸真有個萬一去了,鄒氏這個遺孀也得靠自己來養!
至於董太君,韓攸不是她親生,她對韓攸毫無母子之情。要不是韓攸是搖錢樹,董太君會直接表達對韓攸的厭惡。
一個通房丫鬟生的種,相貌比她的兩個兒子出挑不說,還能坐到善金局將作監的位置,將她的兩個兒子都壓下去了!董太君如何不氣?
自然,董太君聽到鄒氏讓韓攸退出官場的話,心裡也不安起來。
這庶子若無俸祿,便是於江平伯府一點用處都沒了,屆時還會反過來花老大的食邑!
董太君眼底掠過一抹陰寒。
假山後,鄒氏的聲音再度響起:“隻要身體能養好,沒了官位和俸祿又算得了什麼?我從豫城伯府帶來的嫁妝,夠養我們兩個了。若是不夠,還有大伯呢!大伯可是你的嫡兄,這些年又受了你那麼多資助。你若有難,大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江平伯心裡猛地就是一緊。
韓攸咳嗽著,語帶慚愧道:“娘子,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早點告訴你和嫣兒。隻是我這病,就怕花光了你的嫁妝和大哥的食邑也治不好啊……”
“那也得試試!總之決不能再這麼惡化下去了!”鄒氏說著說著,已染上濃濃的鼻音,像是要哭了,“韓攸,嫣兒才嫁出去,咱們都還沒抱外孫呢!算我求你,無論如何也得把病治好!”
韓攸長長的歎了口氣,充滿了懇求:“娘子、嫣兒,我現在在吃郎中給開的方子。你們、你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要是一個月後我的病情能緩解,就再好不過。要是不能的話,我就退出善金局,安心在家養病。”
鄒氏不滿這個答案:“你都已經咳血了!韓攸,你這是半隻腳踏進棺材了還不知道嗎?”
“娘子,姍姍,姍姍我求求你……嫣兒,嫣兒你也答應爹,再給爹一個月的時間好不好?還有孟庭,孟庭你幫我勸勸姍姍和嫣兒……”
後續韓攸的聲音漸次低下去,被鄒氏漸漸增大的嗚咽聲所掩蓋。
鄒氏哭了起來,哀戚的哭聲在這幽靜的桃林裡聽來,極是肝腸寸斷。
韓嫣和孟庭在勸著鄒氏和韓嫣,一時間四個人的聲音混在一起,聽不清誰是誰的。
董太君的臉色已沉到穀底,似黑漆漆的死水。
輕輕磕了磕鹿頭拐杖,董太君示意江平伯:“走吧。”
江平伯應了聲,他扶著董太君,沿著腳下的路繼續往煙雨台的方向走。
走了一會兒,與韓攸等人離得遠了,江平伯心情複雜的開口:“沒想到三弟的身體竟成了這樣。”
董太君眼中的陰狠之色散開,唇角銜起刻薄的笑:“待宴會結束,明日就讓老三分出去。否則就你那點食邑,日後養得起老三夫婦嗎?”
江平伯委屈巴巴道:“兒子知曉自己窩囊,空有爵位,可是沒成想連您也嫌棄兒子。”
“好了,我這是嫌棄你嗎?我這是為你打算!”董太君剜了江平伯一眼,“總之,讓老三儘快分出去。省得日後拖累到伯府,想甩還甩不掉。”
這麼做對三弟太殘酷了吧,江平伯心中冒出一絲慚愧之情。但也就那麼一絲,片刻就煙消雲散了。
假模假樣的在心裡對弟弟說了聲對不起,反正是弟弟你要分家的,哥哥也不過是成全你罷了。但接著江平伯就露出狐疑的神色。他這人滑頭、賊精,總覺得韓攸忽然咳血有點蹊蹺。若說韓攸的肺出問題了,那麼先前就應當時常咳嗽才對。不應該平日裡都好好的,沒見過他猛咳,忽然之間卻咳出血來。
江平伯靈機一動,一個令他吃驚的猜想誕生,他問董太君:“三弟該不會是為了分家,故意弄這一出騙我們的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