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驚動韓嫣,孟庭小心再小心的坐在床頭。
他儘量無聲的脫衣服, 然後小心掀開被子躺進去。
韓嫣是麵朝床外睡的, 孟庭躺下時, 韓嫣的睡顏近在咫尺。
孟庭能感覺到她睡得不好, 她的眉頭有些蹙,她的嘴唇有些嘟。她仿佛有一腔愁緒無法發泄,隻能帶進夢裡繼續糾纏她。
這和平日裡張揚潑辣的韓嫣完全不同, 孟庭知道這都是他造成的。
他無聲歎了口氣, 實在是困倦到極致, 他很快就睡著了。
就在孟庭睡著的這段時間裡,皇宮裡徹夜不眠。
新帝按照傳位詔書的意思,剝奪梁王的爵位、褫奪封號。羽林軍裡被梁王收買的那些統領,新帝連夜就給處置了,換了新人上去。而那些梁王黨的大臣人人自危,知道在新帝手裡討不好好果子吃, 有些人乾脆直接辭官走人,好歹還能保一家老小太平。
新帝還去了鳳殿, 親自將皇後接出來, 立為皇太後。
至於麗貴妃, 自然是貶為庶人。新帝仁慈,也是懶得取一婦人性命, 隻將麗貴妃母家革職。
梁王被新帝關在佛堂裡, 有羽林軍將士守著。
那寶相莊嚴的大佛坐在那裡, 就像是在看梁王如今落敗的慘象。任憑佛法無邊, 梁王也靜不下來,渾身的戾氣。
快到破曉時分,新帝忙完了其餘事務,來到佛堂見梁王。
現在的梁王已不再有爵位和封號,新帝隻稱他一聲皇弟。
梁王發髻散亂,眼角通紅,不甘的瞪著新帝。
新帝隻不冷不熱道:“皇弟可知自己為何會敗?”
梁王桀驁的哼了聲,回道:“弟弟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可若是換了天時地利人和,贏得可未必是皇兄。”
新帝也輕輕笑了聲,說道:“皇弟,你說錯了。”
梁王道:“我怎麼錯了?”
新帝眼神暗了暗,定定道:“你不是輸給朕,而是輸給了父皇。父皇高高在上的看著你我相爭,你我頂多是有私欲有謀略的棋子,父皇才是執棋之人。父皇在位這些年何等英明神策,你在他眼皮底下害死齊王皇兄,讓你的黨羽擁立你為儲。你將父皇當作一個可拿捏的病危之人,便從一開始就錯了。”
儘管已經意識到新帝說的沒錯,梁王卻意難平。他不懷好意盯著新帝的眼睛:“我的黨羽擁立我為儲?那不是你的人在渾水摸魚,裝成是我的人嗎?”
新帝不語。
梁王又道:“其實皇兄說的確實對,我是錯了,我不該輕視父皇的存在,就應該早點送那老東西去西天。”
“皇弟,你太不敬了。”新帝眼神沉了沉,剜了梁王一眼,緊接著唇角又勾起略顯嘲諷的笑。
“你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新帝緩聲道,“若你當真要對父皇下手,那麼也許現在,你連命都沒了。”
梁王臉色一凝:“你什麼意思?”
新帝道:“皇弟真的以為父皇獨自躺在寢殿,便是毫無自保能力?羽林軍的幾位統領雖被你收買,但鎮守寢殿的羽林軍裡,好些是與你虛與委蛇,私底下效忠於父皇之人。一旦你對父皇動手,隻消父皇以咳嗽的聲響頻率發出暗號,他們就會立刻進入寢殿取你性命。即便皇弟身邊的暗衛本事高超,護得住你,你可相信父皇依舊有後手?”
梁王不說話了,有沒有後手又有什麼要緊?那老東西反正是已經死了。不論是那老東西還是楚王,都比他沉得住氣,他敗得不冤。
“你是朕的弟弟,朕不會取你性命,你母妃朕也不會處死。”新帝說罷,轉身而去,“先留在這裡好好思過吧。”
……
翌日,韓嫣惺忪的醒來。
像前兩天一樣,她手臂伸了伸,算是伸個懶腰讓自己精神點。沒成想伸出來的手不慎碰到旁邊一個溫熱的軀體。
韓嫣一怔,扭頭這才看到,孟庭竟然睡在自己身邊。
他、他……他個始亂終棄的還知道回家!
心頭怒火迅速點燃,韓嫣當即就想把孟庭搖醒,質問他究竟怎麼回事。但在她手即將碰到孟庭時,韓嫣又覺得舍不得,把手收了回來。
這段時間孟庭睡得比貓晚,起得比雞早,她知道他有多累的。現在他難得不早起了,難得有時間睡個懶覺,韓嫣心裡那抹心疼的情緒終究是占了上風。
她自己爬起來,穿好了衣服,離開臥房。
算了,讓孟庭先睡個夠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