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賀林軒這一趟收獲不錯。
日落前回到家,除了背在背後的野菜野果,手裡還提滿了用草繩串起來的野雞野兔,還有一尾肥碩的魚。
魚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第一次看到的諾兒非常好奇。
亦步亦趨跟著走回廚房的時候,他一直沒錯開眼睛。
賀林軒又發現了,這孩子還真的和他阿爹很像,對萬事充滿了好奇心。每到這個時候那雙桃花眼就會微微撐大,放出光芒來,異常專注。
賀林軒逗他,把魚往孩子麵前遞了遞。
諾兒看他阿爹,見他點頭,這才壯著膽子伸出一根手指去摸鱗片。沒想到那魚竟然還活著,被碰到立刻甩了甩尾巴。
雖然很虛弱,也把小孩嚇得不輕,直往阿爹身後躲。
奈何李文斌也被嚇了一跳,差點絆倒他。
賀林軒看得哈哈大笑,換來兩雙桃花眼不約而同的瞪視。
賀林軒不敢把人逗得狠了,把東西放好,就去洗了手湊過來。
先是一矮身把小娃娃抱起來,在他受驚的啊啊叫聲中,賀林軒笑出聲來:“勉之,你看諾兒,和你早上的反應一模一樣呢。”
李文斌想起早上的羞事,不由臉上一紅。
當著孩子的麵不好說他,他隻得警告地看了賀林軒一眼,不許他在孩子麵前瞎胡說,這才摸摸諾兒的頭,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小娃娃或許是想起了中午對阿爹的承諾,也或是獵戶寬厚的肩膀讓他很有安全感,漸漸地放鬆了身體。
賀林軒隻當沒看見父子倆的眉眼官司,摸著諾兒的背,回頭和夫郎說話。
“今天在山上轉了轉,運氣好找到了一隻剛生了崽的奶羊,明天一早我就去逮回家來。你看諾兒,也和你似得,渾身摸不到一兩肉,多喂他喝些羊奶,看能不能長壯實些。”
李文斌為他對兒子的用心而覺得窩心,又為他三言兩語總不忘調戲自己而羞惱。見他完全不打算收斂還戲謔地看了眼自己,頓時沒好氣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他昨晚求饒那會兒就發現了,獵戶渾身都硬邦邦的,隻有耳朵這一處軟肉。
賀林軒裝作疼地嘶了一聲,說:“勉之,你昨天咬的牙印還在呢,你看——哎,好好好,我不說了。”
李文斌這才丟開揪住他耳朵的手,正要說什麼,卻見諾兒有樣學樣。
聽賀林軒哎喲哎喲叫,諾兒就笑得渾身都顫動起來,雖然沒發出聲音,但也是很難得見他這麼高興的時候了。
李文斌看著也笑眯了眼睛。
不過見諾兒不打算放過夫君的耳朵了,雖知道賀林軒是裝的,也不由說道:“快放下來,彆對你阿父沒大沒小的。”
賀林軒腳步頓了一下,驀地看向李文斌。
李文斌的臉一下子通紅。
讓兒子管賀林軒叫阿父,雖然是遲早的事,但他好似也太心急了些。這才是第一天呢,他也沒問過夫君就著急地——
賀林軒湊在他臉上極快地親了一下,眼睛裡全是笑。
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李文斌一顆心前所未有地滿足,雖很害羞,但笑容也變得柔軟起來。
隻有諾兒看見了,收了笑,不怎麼高興地揪了揪賀林軒的耳朵。
他用了點力氣,凝視著李文斌的賀林軒回過神來,看向他。
李文斌也趕忙撤開視線,這會兒才想起兒子還在呢,頓時脖子耳朵都紅透了。
賀林軒的臉皮卻是鐵做的,笑嗬嗬地湊在諾兒臉上左右親了一口,說:“你也有呢,還比阿爹多一個,彆生氣啦。”
這下,諾兒也和他阿爹一樣渾身都要紅透了。
他鬆開賀林軒的耳朵,抱著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肩膀上不動了。
“你們啊……還真的很像。”
賀林軒難免愛屋及烏。
對這孩子終於有了成年人對幼子的包容照拂,和對夫郎的孩子的責任之外的感情。
賀林軒沒像調戲他阿爹一樣,揪著孩子的害羞不放。隻是摸著他的頭,繼續和李文斌說話,問他今天在家做了什麼。
李文斌說了他帶兒子熟悉家裡的事。
這一畝三分地的,他們這一個下午走了很多遍,不僅是他,連諾兒都摸透了。
隻是……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看家裡已經不剩什麼,今天獵到的東西還是留著買賣吧?”
賀林軒已經把家裡剩下的錢和他透了底。那十根手指就能數的過來的餘錢,實在不能夠讓熬過苦日子的李文斌有安全感。
賀林軒看他躊躇的模樣,還是把媒人乾的缺德事說了。
他本來不想讓李文斌跟著擔心生氣的,隻是現在夫郎都要懷疑他作為一家之主養家糊口的能力,當然得把話說明白。
李文斌聽了果然氣紅了臉,“他、他怎麼能這樣,你昨日給了他那麼多銀錢竟還不知足!”
諾兒也抬起了頭,捏著小拳頭啊啊叫了兩聲。
賀林軒失笑,拉著夫郎坐到風口乘涼,又把諾兒放到腿上,說:“他是荒唐了些,不過,我也沒打算放過他。”
他把和李家嫂子的說辭和夫郎說了一遍,再道:“我隻怕養大了他的膽子,哪日又偷上門來,所以這事絕不能姑息。”
李文斌還是很心疼被媒人偷走的東西。
單隻那半扇子樟子肉和老母雞都能值不少錢了,可現在打上門取也未必能拿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