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 / 2)

小夫郎 謝亦 7793 字 3個月前

三十歲的時候,覺得子嗣是大事。

四十歲呢,無人稱頌是大事。五十歲,又覺得子孫不爭氣是大事。

時刻都有時刻的煩惱,就像頭發一樣,掉了又長,數都數不清。可等你們活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除了生死無大事。”

秦老看著自己的徒兒,語氣關切,目光溫和。

“遠豐啊,老頭子我也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明白你心裡的苦處。

不過那些事,總是當下看得很重,經曆著的時候難免痛苦,但人又不是為了承受這些難處才活著。

所以,你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想罵誰也不用忍著。

師父隻給你一句話,但求無愧於心。”

“徒兒謹記。”何諺眼睛一熱,躬身拜了一禮,“師父……謝謝您。”

他到底是對生父下了狠手,能得到師父的諒解,讓他倍感安慰。

秦老搖了搖頭,複又在他耳邊說:“遠豐,賀林軒此人,你日後就代……多多留意,明白嗎?”

何諺愣了下,隨即點頭,鄭重道:“徒兒明白。”

秦老對他微笑,轉身上船。

何諺在碼頭目送船隻往北而上,漸漸走出視線之外。

——天下為棋,眾生為子。卻不知師父這一子落下後,這盤棋的勝算能多幾分?

罷了,箭已上弦,多思無益。

不管今後如何,恰如師父說的,問心無愧,何須煩惱。

……

三日後,四方來賀。

茶樓今日比聚賢堂還熱鬨,客人們沒什麼心思聽書,卻都在討論著一件新鮮事。

“那張三被拉出城門的時候,聽說他那夫郎哭的咱們整座城都要被淹沒了,連說縣太爺不公呢。

“無知之人,何必苛責與他。”

“哈哈,你們卻不知道,這哥兒也是沒心沒肺。

那張三犯事,他呢,卻找了畫菱老僧給他家那個山水第一美的哥兒作畫呢。聽說要畫什麼桃花樹下側臥腰菱圖,把那哥兒羞得,當場就反悔了。”

“你知什麼,說不定已經畫了呢。”

“哦,此話怎講?”

“你當他作畫為何?還不是要給大人獻媚去的?這張家上下一門心思的鑽營,真是……”

說話的人連連搖頭,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幸好張老夫郎為人清正,說是張家有如此作為,無非就是依仗著他,才讓子侄平生貪心不足,敗壞了何家的門風。如今為此閉門自省呢,哎,這事無論如何卻也怪不到他老人家身上啊。”

“可不正是呢……”

四樓傲雪閣,何諺邊喝茶邊和賀林軒說:“樓下可是熱鬨,也不知有多少人提起我來。”

今日何諺做東,請了賀林軒一家吃答謝酒。

此時夫郎們和諾兒李信在一處笑鬨,三個男人則在靠窗的位置坐著,就著江景下酒,漫笑閒話。

聞言,賀林軒便道:“遠豐兄既然好奇,不若下去聽一聽彆人是怎麼誇你的?”

他笑眯眯的模樣讓何諺十分無奈,對李文武道:“得,你瞧他又給我裝傻呢。”

李文武笑道:“遠豐兄若為此事,委實不必擔心。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可在這四方來賀裡,您就是想聽見一句說您不好的,怕也難呢。”

“哦?”

何諺有些驚訝。

正所謂三人成虎,想堵住悠悠眾口何其艱難。

所以他也隻能放任自流,往後好好做官,多為百姓做些實事,那些風波自然也就平定了。

可看著,賀林軒和他兄長似乎胸有成竹,並不怎麼把這事放在眼裡?

李文武笑著喝下一杯,傾身道:“遠豐兄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酒樓出了一項新則。”

“得入藏書室逾三次的人,便尊為我四方來賀的聚賢堂首席客座,以品評其他士子的詩文,分出高下。

如今已經有四位客卿了,每日三餐,一旬得一首詩作為報酬。

他們便同林軒討了便利,將自己的得意門生帶過來協助工作,也是給他們徒弟揚名的機會。

不過,你知道林軒不是吃虧的脾氣。

這不,前兩日便和那些高徒打了招呼,往人堆裡一坐,可讓他們說乾了口水呢。”

李文武學了幾句給他聽。

無非是踩著張家的荒唐事,捧高了張老夫郎和何家的門風。

張老夫郎閉門思過這事山水鎮人都知道,可知道是何老爺子懲罰他的人並不多。賀林軒換了一個說法,便給何諺解決了一個後患。

何諺聽得又驚又喜,連忙起身行禮:“因勢導利,化險為夷!林軒,為兄真是不佩服你也不行了。那番感謝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今日我賠你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賀林軒詫異地睜大眼睛,搖頭歎道:“遠豐兄你這樣可不行啊,我還想拿這件事和你邀功請賞呢。”

何諺一聽就樂了,“看來林軒這是有事相求啊,且說來聽聽。”

賀林軒笑嗬嗬地給他倒了酒,“還是遠豐兄懂我,我這裡確實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兩月後,我想在南邊開一家四方來賀,所以想請老兄給我寫些路引,我好讓人過去籌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