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2 / 2)

小夫郎 謝亦 8176 字 3個月前

不過看這小子的平靜不像是裝出來的,也不由有些期待起早朝的光景來。

興武伯果然沒叫人失望。

大殿之上,賀林軒才領了職銜,謝了皇恩,撐著病體跪了一個時辰的興武伯爺就等不及了,上前便是好一番哭訴。

隻見他涕淚橫流,哭天搶地地喊:“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啊!”

這話,皇帝今天一早醒來就聽過了。

天還沒亮就聽說興武伯跪在宮門口,他遣人去聽了幾句,翻來覆去無非是:

“臣苦啊!”

“再活不成了!”

“求陛下給老臣做主啊!”

到現在還是這個路數,天順帝都被磨得沒耐性了。

但見興武伯磕得頭見血瘀,哭得聲嘶力竭,他也不好發作,隻得出聲打斷道:“愛卿慢些哭,你倒是說,究竟有何事要朕為你做主?”

皇帝揣著明白裝糊塗,文武百官誰又不是打著燈籠看戲?

不過,興武伯今時今日是真的被逼急了,豁出臉皮也不肯善罷甘休。

之前是他小看了

賀林軒,怎麼也沒料到出師未捷。

一個小小的四方來賀就讓他舉步維艱,受夠了窩囊氣!

原本興武伯隻是一個試水的馬前卒,雖說槍打出頭鳥,可官場上誰不是腹內藏刀也笑臉相迎,求一個體麵?

再怎麼也不至於撕破臉。

哪想到賀林軒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一出手就將他麵子裡子剮了個乾淨。

如果說以前興武伯與賀林軒、與李家隻是立場不同,利益不謀,才生出糾紛。現在他卻是恨毒了賀林軒,拚著最後一點體麵不要,也要將賀林軒拖下泥沼!

見天順帝開口接招,他立刻拖長了嗓子回應:“陛下啊——”

這一聲猶如受儘委屈的稚子見了親爹,聽得天順帝頭皮一麻,暗道這老匹夫撒潑的功夫了得,今天怕是糊弄不過去了。

思及此,他不由看了賀林軒一眼,不知道對方打算怎麼見招拆招。

同時,興武伯爺直起身,兩指並成利劍一般用力地指向賀林軒,憤而怒罵:“便是這個賊子,欺人太甚!”

興武伯府和樂安侯府交惡的事情在場諸位都有所耳聞,但此時聽興武伯字字泣淚,從頭說來,卻又成了另一幅形貌。

“我兒貪杯失口,有錯在先,實在該打。

府上自當賠禮道歉,若樂安侯爺不肯原諒,再重重罰那逆子便是了。賀尚書何至於如此得理不饒人,不給他、不給我興武伯府留活路啊?”

興武伯擤淚,“何況,再怎麼說犬子還未及弱冠,雖然行為不妥,但也不過是少年心性,蠢笨糊塗。哪裡是真的包藏禍心?

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早就已經知錯了,貴府為何就是不肯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非要毀了他才罷休?”

興武伯雙目猩紅,越說越怒。

他陰毒地看了賀林軒一眼,隨後朝天子一拜,埋首哭道:

“遙想昔年,我父與老太傅同朝為官,父親仰慕太傅大人風華,太傅也曾讚許父親風骨,本應是誌同道合。

無奈先父早逝,這才失之交臂,引為終身憾事。

臣身為人子,惟願繼承先父遺誌,豈料世事無常……隻恨當年臣下人微言輕,愛莫能助,實在無顏麵見先祖。

好在上天垂幸,聖上英明,英靈冤屈終於得以昭雪。微臣心中莫不感念陛下成全我等未競之思。

如今樂安侯爺歸京,微臣隻盼著與之交好,重續舊情。

誰知那逆子竟然做出那等悖逆之事……家門不幸啊!那該死的不孝子,都是臣教子無方,愧對列祖列宗!”

興武伯痛哭失聲,又砰砰磕頭。

天順帝聽得眉心直跳——他是被驚著了。

興武伯府在大梁曾經也是風雲烈烈的極貴世家,身為開國功臣,受封王位。

雖傳襲三代後降為二等侯,後經四代又降為三等伯,怎麼說也是梁國大族,世代蒙蔭,從來自視甚高。

誰想到有朝一日為了攀附李老太傅,竟然連吳家列祖列宗都抬出來了。

不知興武王侯看見子孫後代如此長進,會是何種神情。

下首,興武伯還未說完:“得聞那孽子口出狂言,老臣當即將他一頓痛打,隻恨不能將他掐死在祖宗靈位前。

臣滿心歉意,隻盼著登門謝罪以重修兩家之好。

沒曾想這賀林軒竟出言不遜,氣暈我夫郎不說,其後,更是散播謠言!

指責老臣教子無方便罷,他竟還汙蔑我為子不孝,為臣不義,不堪為人……陛下,老臣冤枉啊!”

興武伯說著,悲從心來,恨從眼生。

“臣待雙親至純至孝,如何便成了那等狼心狗肺之徒?臣對陛下,更無二心!這全是賀林軒空口白舌,蓄意汙蔑!”

他的眼刀剮著賀林軒,哭得渾身搖晃。

好半晌才平複下來,伏地道:“陛下,臣受此奇恥大辱,已經無顏苟活於世,隻是不能討回一個公道,老臣實在心有不甘。”

“陛下,求您要為老臣做主啊!”

說罷,又是一陣嗚咽。

天順帝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額角,看向賀林軒。

正要相詢,卻見後者一臉驚奇,失聲道:“伯爺何出此言?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