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園尚未動工,而陳太君自感愧對先帝聖恩,一心清修,不涉紅塵,這園林也就作罷。是故,請工部全款返還。
其三,天齊十五年二月,吏部禮部以下屆科考為由,在戶部前後三次提款,共計吏部七千兩,禮部一萬兩。
如今,自然不會再有所謂的下屆科考,而今科的一應用度,戶部也有重新撥銀。還請吏部與禮部,將這筆撥款歸還。
其四,天齊十四年十月,工部因修繕江南堤壩之故要款二十萬兩白銀……
其五……”
隻聽他一條一條地念下來,不僅六部被挨個點了名,就連宗親向國庫的借款,大到萬數銀兩,小到幾百兩,都被一一追討。
百官聽得心緒翻滾,又驚又歎:賀某人真是要錢不要臉了!
而被點名的有人垂頭靜立,有的暗自問候賀尚書祖宗,也有人沉不住氣了。
才要出聲抗議,賀林軒卻仿佛腦袋後麵也長了一雙眼睛似得,一個不鹹不淡的眼神丟過來,將他的話全堵在嗓子眼裡。
等到二十一條全部念完,賀林軒慢條斯理地合上奏折,做了總結。
“綜上所述。
工部應還黃金一萬三千二百兩,白銀三十九萬五千八百兩;兵部應還五萬五千兩,禮部應還一萬七千三百兩;吏部七千兩;刑部四千兩
。
另有,安平侯府兩萬九千九百兩,鎮南王府一萬八千兩,興武伯府八千八百兩,祿郡王府七千兩,恒郡王府五千兩,鄭郡王府一千九百兩,安郡王府八百兩。
戶部皆留有文書。
印章和手印齊備,皆已驗明,並無錯漏。
如今戶部入不敷出,還請陛下下旨,恩準微臣取回這些銀兩,以解燃眉之急!”
天順帝心裡早就笑翻了天,但麵上卻微微擰著眉,沉吟道:“愛卿所言在理……既然文書印信俱全,自然沒有不還的道理。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之前被賀林軒用眼神嚇退的祿郡王咽不下這口氣,當先站了出來。
他道:“陛下有所不知,老臣借了這筆銀兩後,天齊皇帝就金口玉言,說了不需要老臣還的。”
“哦?”
賀林軒沒給他為難皇帝的機會,接過話茬,笑道:“祿郡王的意思,是要臣直接向齊王追討你欠下的七千兩銀子是嗎?”
他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
“既然如此,煩請祿郡王手書一封,作為憑證,下官好去找齊王殿下要錢。反正,我戶部隻認銀子,無所謂是誰來出。”
說著,他含笑看向眾人。
“各位,如果和祿郡王一樣,有彆人可以代為還款,也可以寫了憑證給本官。
本官自會與對方一一核實。
如屬實,怎麼追討也無需各位費心,本官自有辦法。但如果是和本官開玩笑……嗬嗬,戶部的人工費、延誤費和本官的精神損失費,卻要另算的。
也不多,就是欠款翻一翻而已。”
“你!你無恥!”
姓賀的這是完全不把他們這些皇親國戚放在眼裡啊!
眼看著剛剛還跟他同仇敵愾的幾名郡王紛紛低下頭去,祿郡王不由大罵出聲。
賀林軒聽得直笑:“當不得祿郡王誇獎。都是為陛下分憂,儘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也希望,您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才好。”
祿郡王一驚,看了一眼上首的皇帝。
他的輩分算起來,是天順帝的三皇爺爺,但在他麵前實在沒什麼情麵可以賣。以前對付天齊帝和陳太後那些哭哭啼啼的招數,全都使不上。
賀林軒如此咄咄逼人,他心裡是不痛快,但是為了七千兩銀子把皇帝得罪得更狠,卻是得不償失了。
這麼想著,他憤憤地看了賀林軒一眼,甩袖退了回去。
賀林軒不忘追了一句:“還請郡王今日之內將憑證寫給下官。戶部銀子缺得很,有一兩是一兩,早一天是一天呐。”
不等祿郡王再發作,他就對皇帝道:“陛下,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法。”
“戶部實在是拖不起了。下官隻能豁出這張臉不要,請您明旨,要求各位務必在半個月之內將一應欠款歸還到位。否則,戶部便要收取利息,拖欠一日加收欠款的百分之一。”
“這……”
天順帝麵露為難,似是難以決斷。
賀林軒再進一步,請求道:“陛下!不說彆的,眼下科考在即,禮部要錢做今科進士服,微臣卻都拿不出來。再拖延下去,恐怕要貽笑天下啊陛下!”
聞言,天順帝臉色一變。
沉默半晌,他沉聲道:“既如此,就依賀卿所請吧。”
“謝陛下!”
賀林軒抬手一禮,激動謝恩,“憂國憂民”這四個大字隻差沒寫在臉上了。
百官看的直牙疼,可就算知道他和皇帝
這一應一和是在做戲,又能怎樣?
皇帝話都放出去了,他們還能直接跟皇帝叫板不成?
可是,他們也不能放任賀林軒這樣囂張下去。裡子已經被掏了,再不保住麵子,他們還混不混了?!
這般想著,不少人拿眼瞧工部、禮部和兵部三位尚書。
三人飛快地用眼神打了一個機鋒,最終是工部尚書站了出來。
工部欠款數目龐大,真要認栽,誰來填這個窟窿?
而他身為安平侯世子,安平侯府也牽涉其中,就算一貫顯山不露水,此刻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陛下,微臣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虞明博恭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