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聲!
虞明博憤憤地砸了一個杯子。
“廢物!這麼大的事,竟然連一句
口風都不露,這群廢物是要與我為敵嗎?”
讓虞明博氣憤難平的,不全是銀號向朝廷投誠。
而是他們在投誠之前,竟然沒給他遞一句準話,反而守口如瓶。他直到今日政令公布,才得了消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正在他氣頭上的時候,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世子爺,侯爺請您過去。”
虞明博連忙收起臉上的怒容,整了整衣冠,趕去前院書房。
“孩兒拜見父親。”
他進屋問禮,餘光掃見父親手裡正拿著一本眼生的賬本,而距離自己兩步遠的地方,放著一個烏木箱子。
安平侯爺沒有讓他起來,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屋裡的白玉雕,是黃家送的?”
虞明博不太明白父親為何突然過問此事,回道:“是的,父親。”
莫非是因為黃家被問罪,所以父親想讓自己把玉雕收起來,以作避諱嗎?
“除了玉雕,還有什麼?”
安平侯爺靜靜地看著跪在下首的長子,將手裡的賬本放了下來。
不等虞明博回憶,安平侯爺就說道:“是不是還有血玉枕,黃玉筆洗,墨玉硯台,白蟒玉佩……我竟不知,你如此喜歡玉石。”
“……父親,您……”
虞明博的臉色變了又變。
正想問他怎麼知道這些,還在此時提起,就見安平侯爺把剛才放下的賬本往自己的方向推了推。
他道:“你也看看吧。若非看了這些,為父都不知你的喜好。想來,那黃當家比我這個做父親的,更稱職些。”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
虞明博臉色一白,當下一句話都不敢爭辯,跪行上前,拿起那本賬本。
這一看,他臉色大變。
這竟是黃家的秘密賬本!
黃江平那個該死的蠢貨,竟然把他送給自己的東西一條一條地記在了上頭!
而現在黃江平下獄,是誰將這份好禮送上門來的,還用問嗎?
虞明博的臉色忽紅忽白,重重一磕腦袋道:“兒子私心過重,害父親落下這個把柄,請父親責罰!”
“你是我的兒子,不是我的下屬,事後責罰有何意義。”
安平侯爺淡淡地說:“剛才禮部和工部有幾位大人送信到府上來,說是感召陛下仁德無雙,願意捐衣獻糧。現在應該已經動身去戶部了。”
“什麼——”
虞明博猛地閉上了嘴。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睛,不必再問,他也知道那些人為什麼一夕之間變了態度。
想必,除了他們安平侯府之外,也有不少人收到了皇帝陛下這份厚禮吧。
安平侯爺見他明白了,繼續道:“陛下願意給老臣這份情麵,我們也不能不回報。我已吩咐管家收拾糧棉,待明日你親自送去戶部吧。順便看看,都有哪些人在為陛下分憂了。”
虞明博的眼神閃了閃,當即會意道:“是,兒子一定辦好。”
想必,有些人“忘了”在捐獻前知會侯府。
安平侯爺點了點頭,“你退下吧。”
虞明博看父親真的沒有跟自己計較過錯的意思,心裡反而忐忑起來。
想了又想,他道:“父親,我們是不是應當禮尚往來,給賀林軒也送一份禮?”
他的語氣滿是陰冷。
安平侯爺抬頭看他,“你要送什麼?”
虞明博道:“他賀林軒折服群商,不是正得意嗎?他想借商賈紮根
,汲取暴利,那我就出手斬斷這些根須!那些商賈現在還在南陵城裡,父親,不如我——”
對上安平侯爺倏然冷下來的眼睛,虞明博的話驀地噎在了喉嚨裡。
“父親……”您為何這樣看我?
虞明博渾身僵硬,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虞家要當權臣不假,但絕不做那等竊國之賊。”
安平侯爺再沒有了之前的溫和,冷冷道:“從昔日我安平侯府在陳氏的威逼下明哲保身,卻從不曾與之同流合汙。你若想做陳氏第二,那我侯府的門庭怕是容不下你了。”
虞明博駭然,“父親,孩兒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父親您——”
安平侯爺打斷了他的辯解,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你且去祠堂靜靜心,好好想想我剛才說的話。”
他再不耐煩看見長子,虞明博見狀,也隻能白著臉去跪祠堂了。
至始至終,他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句話觸怒了父親。
不是早就定計要對付賀林軒了嗎?
他到底哪裡錯了?
不管怎麼樣,第二天安平侯爺還是將長子放了出來,去戶部捐獻。
安平侯府表態之後,原本在觀望的一些人家頓時也放開了手腳,一時之間,戶部府衙前的車馬絡繹不絕。
“咦,這東肅趙家不是前幾日已經送過一回了嗎?怎麼今日又來?”
戶部中人忙得腳不點地,但各個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記錄官抄錄得手都軟了,看到這處疑點,才停下來揉了揉手腕,順便與遞交條陳的同僚核實,免得弄混了。
那人笑道:“咱們大人便是東肅人,這趙家原來和大人也有幾分交情的。具體怎麼我也不知,但仿佛聽說,昨日這趙家去樂安侯府和大人敘舊來著。這不,今日就又來孝敬了嗎。”
記錄官有些好奇賀林軒是怎麼和趙家敘舊的,當下道:“稍後我去問問大人的意思,這二次捐獻的,需不需要有什麼表示。”
同僚抬手攔住了,說:“我方才已經去過一回,大人不在,說是下衙了。還交代了有急事去府上找他,尋常事留待明日再說。”
記錄官伸脖子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呐呐道:“這還未到酉時吧?大人一向不是不到宵禁時辰不下衙的,今日這是怎麼了?”
“你打聽這麼多做什麼。”
同僚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得彆有深意。
記錄官忙問道:“劉年兄可是知道什麼?”
同僚哈哈笑道:“每月總有那麼幾天我也趕著回家呢,就是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嘍。”
……還真是呢。
記錄官和同僚一起笑了起來,眼神裡全是男人才懂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