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1 / 2)

小夫郎 謝亦 7421 字 3個月前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元節一過, 南陵城中的年味便就淡去了。

賦稅改製一事還沒有一個定論,如此過了一月,朝堂上的風波非但沒有弱化, 反而越演越烈。然,天順帝的心情卻很不錯,頗為輕鬆。

“你也瞧瞧。”

他把剛批閱的一份奏折隨手遞給賀林軒, 接著拿起下一份。

陪坐一側, 正在瀏覽賀林軒初步擬定的新俸細則的何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瞧見這一幕, 笑道:“外頭隻差吵破天去了,陛下卻似已成竹在胸?便不當心哪位老封君找您來哭嗎?”

“已經來了。”

天順帝笑著點了點手上的奏折, 道:“建梁邱陽郡王府的老封君,上個月才過了七十大壽, 寫折子來同朕請安。朕受了,都怕折壽……”

“咳咳。”

侍奉在一旁的老公公抬袖子咳了兩聲,對皇帝投去不讚同的目光, 後者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言,一笑置之, 隻吩咐了王喜應製去份禮, 表一表心意, 就略過這一茬不提。

何諺也不再深入這個話題, 放下茶杯,繼續看俸製細則。

賦稅改製最大的攔路石,不是百姓, 也不是京官,而是外任的高官和一些有封地的藩王。

尤其是藩王。

以大梁皇室的王策,藩王封地上的稅收,十之有六上交朝廷,其餘便是藩屬所有。賦稅一改,直接觸及他們的利益,受到反彈也是預料之中。

不過,大梁近幾任帝王,從天啟皇帝到天運皇帝都對藩王多有打壓。天齊年間,這種壓製更是放到明麵上來了。

那時陳黨把持朝臣,多從那些藩王手中虎口奪食,屢屢用秉承先帝遺誌的理由,將藩王的權力一削再削,幾乎拔了藩王的爪牙。

如今天順帝上位,更不會讓這些藩王再起什麼風浪,並不怎麼將藩王的意見放在心上。

賀林軒看完奏折,笑眯眯地說:“我從前竟不知,虞大人如此欣賞我。”

天順帝愣了一下,才會意過來他在說什麼,不由好笑道:“林軒,我們可領教夠了你的厚臉皮,這話你還是當虞愛卿的麵說去吧,哈哈。”

何諺好奇道:“林軒,你從哪裡看出虞尚書對你還有欣賞這東西?”

從前還好說,自從賀林軒提著虞家五郎在安平侯府門前做過那一場,天下誰人不知這二位已經水火不容。

賀林軒詢問地看向皇帝,見他點頭應允,便將奏折傳給何諺看個新鮮。

何諺看這文書的速度非賀林軒可比,一眼掃過,便看到了重點:“虞大人的玲瓏心思卻非我可比,我如今還在摸索林軒說的列表格算,他卻已經學以致用了。”

奏折上所寫,正是工部對精耕之法和改進糧種的試驗進度。

——自從天順帝當眾取笑過賀愛卿的奏折,唯簡單明了一點可取後,虞明博就對賀林軒的奏疏下過一番苦功夫,將“簡單明了”這個優點學到了手。

這份奏折上列出了不少數據,將試行新法的成果和俗用的法子做了分明的對比,雖然進度隻是在育苗階段,但良種培養的結果甚是喜人。

何諺再看到下麵天順帝用朱批寫著:愛卿勉勵,朕甚期許。

卻還沒有鬆口讓虞明博將這件事公開,看來,天順帝是打定主意要壓一壓這位安平侯世子的傲骨了。

何諺樂見其成,笑道:“聽說虞大人為了這事,將自己名下的農莊都拿來做試驗之用了。他都不曾對陛下提起,想來是沒有邀功之心了。微臣便就沒有這等高風亮節,陛下,禮部這些日子總是找微臣要人,為了三月

春闈,我這吏部都叫禮部搬去一半人馬了,您回頭可要嘉獎一下他們才好。”

天順帝戲謔地覷了他一眼,倒也想起另一件事來,說道:“遠豐,朕記得你有一個子侄今科也有參考,在州試時拔得頭籌,如今可到京中了?找個時間,朕也見一見這些青年才俊。”

天順帝登基後,加考一場恩科,去年夏秋之時,各地的縣試、鄉試、州試都已經順利展開,便隻等今歲的國試和殿試了。

這是第一批天子學士,天順帝自然重視。

何諺聞言忙道:“陛下太抬舉他了,哪裡就拔得頭籌了,不過僥幸得了一個州試第九。前日得了信,說是已經進了建梁境內,還有一兩日才能抵京。微臣還想著拘著他在府裡好好溫書,多做些文章。待他真考出一個名堂,站到大殿上,才當得起陛下一句青年才俊。”

天順帝搖頭道:“遠豐你也太嚴厲。”

賀林軒笑著說:“州試第九還不能入遠豐兄的眼,莫非,兄長是想要令侄青出於藍,考一個狀元回去麼?”

當年和狀元失之交臂的何諺瞪了他一眼,“林軒,你這是取笑我還是恭維我呢?”

“小弟哪敢,要換我正經去考功名,隻縣試這一步沒讓縣官打出來,罵一頓大逆不道都是運氣好。”

賀林軒調侃道。

天順帝他們聽了都笑起來,賀林軒的文章有時確實離經叛道了些,從文字裡就能看出這種人放到官場上定是個惹事精,不是一般的考官都有勇氣錄用的。

君臣笑過幾句便又說回正事,直到晌午過半,天順帝留了二人用飯之後才出得宮去。

何諺邊走邊道:“林軒,我聽師父說,信兒拜了遊奚先生為師?”

賀林軒點頭,“擇定了明天去行拜師禮。怎麼,遠豐兄也想同去?”

何諺擺了擺手,連道:“拜師是大事,當嚴肅待之,我去湊熱鬨像什麼樣子?不過,確實有一件事要托林軒你幫幫忙。”

賀林軒沒有推辭,爽快道:“你說,能辦的肯定給你辦成了。”

何諺笑起來,拍拍他的手臂道:“還不是我那侄子。他從前偶然和薄老先生有過一麵之緣,便就此拜倒在老先生的風儀之下了。有段時間總吵著要去雲遊天下,要不是家裡人拘著,真不知哪日就卷著包裹浪跡天涯去了。”

賀林軒聽著有趣,道:“你這侄子挺有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