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輕侯嗤笑道:“楚留香又不是傻瓜,怎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薛笑人道:“人證物證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左輕侯道:“人證?什麼人證?”
薛笑人悠悠道:“誰誣陷的楚留香,誰就是人證。”
左輕侯道:“原來斐繡莊的繡娘和夥計,都是你的人。”
薛笑人笑道:“他們不是我的人,他們是你的人。兩年前,你去蜀中辦事,在街上遇見一個少年被幾個大漢毒打。你見那少年手長腳長,是練武的好材料,就攔住那幾個大漢,問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少年叫作盧板兒,他的父親早逝,兄長去外地做生意,七年都沒有消息,他和全身癱瘓的母親相依為命,沒錢了就去街上坑蒙拐騙,這次他被幾個大漢追著打,就是因為從前被他騙了幾十兩銀子的苦主帶著幫手過來找他,不僅把他毒打了一頓,還說如果他不還錢,就把他賣去煤窯挖煤。
你知道盧板兒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養活母親以後,覺得他重情重義,是個可用之人,於是幫他解決了麻煩。他果然對你感激涕零,說要為你做牛做馬。
於是你將他送進你的殺手組織,讓他在組織裡接受了一年的訓練。一年以後,他來到揚州,在斐繡莊當夥計,一年下來,死在他手上的人,已有三十四個。”
左輕侯冷笑道:“好手段!難怪這些人對你死心塌地,學了一身本事,還願意留在你的組織裡幫你賺錢。”
薛笑人笑道:“你錯了。這世上忘恩負義的人多如牛毛,知恩圖報的人卻比六月飛雪還要罕見。他們不是對你死心塌地,隻是不敢背叛你罷了。因為他們非常清楚,倘若他們背叛了你,會是什麼下場。比如溫小雲……”
左輕侯道:“她那樣一個弱女子,難道也是殺手?”
薛笑人淡淡道:“難道你以為殺人隻能依靠蠻力?她那副柔柔弱弱,半點武功都不會的模樣,豈不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如果這樣一個女人對你自薦枕席,難道你會拒絕?”
左輕侯道:“如今溫小雲因為做了偽證,被官府押進大牢,倘若你的奸計得逞,官府認定楚留香就是劫走八十萬兩官銀的真凶,她幫楚留香作偽證,也不可能善終。她怎會答應?”
薛笑人道:“因為她知道你會救她出去,她本就是個無名小卒,離開大牢以後,換個地方一樣生活,現在不過是在牢裡受點皮肉之苦,她從前已經受過很多皮肉之苦,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地道:“左輕侯,你還在囉嗦什麼?你到底肯不肯為了左明珠,收下這八十萬兩官銀?”
這句話剛一說完,就見左輕侯舉起右手,三根手指豎起,像是在比劃“三”。
薛笑人怔住,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左輕侯沒有說話,隻是收回了一根手指,變成了“一”。
薛笑人雖然還是猜不透左輕侯在玩什麼把戲,但看到這個“一”,哪會不知左輕侯是在倒數三個數,等到這三個數數完了,必有事情發生。
薛笑人當然不怕左輕侯,但是官府隨時會來,他沒時間在這裡跟左輕侯周旋,不等左輕侯數到“一”,他便要閃身來到左輕侯身側,反扣左輕侯雙手,將左輕侯壓在地上。豈知剛一提氣,便已手足酸麻,跌向地麵,同時雙眼劇痛,睜不開來,淚水噴湧而出。
但聽得“咚”的一聲巨響,薛笑人下巴著地,狠狠摔了一跤,他眼裡都是淚水,眼睛難以睜開,隱約瞧見左輕侯將右手收了回去,就在收回去的時候,他豎著的還是兩根手指。
薛笑人恨聲道:“你好卑鄙!為了引我上當,故意數慢一拍!”
左輕侯噗嗤一笑,說道:“誰跟你說我在數數的?我跟你說的?我明明隻是在活動手指,難道這都不行?”
他的聲音也變了,變得又清亮,又稚嫩,完全不像是左輕侯的聲音,甚至不像是個成年男人的聲音,而像是個男孩的聲音。
薛笑人又驚又疑,臉上不禁變了顏色,卻見左輕侯將左手伸進右邊衣袖,跟著取出一大塊麵團,隨意扔到了地上。隨著左手離開,他的右臂跟著短了一截,右手縮在衣袖裡,因為衣袖太長,根本看不見手掌。
薛笑人看到這條手臂,哪還不知眼前這個左輕侯,根本不是左輕侯本人,登時氣得臉上發青,大聲道:“你這小鬼,你簡直不是人!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假扮左輕侯戲弄於我。”
那緋衣丫鬟格格笑道:“像你這樣的蠢材,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那是天經地義。我們又何需向彆人借膽子?”
她的聲音竟然也變了,雖然仍然清亮,卻從女孩的聲音變成了男孩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男孩子變聲期特有的低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