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臉色慘白,緊緊抓著賈珂的衣服,向前望去,就見一個中年女子站在一株梨樹的樹巔上,眼光如冷電,在他和賈珂臉上轉了幾轉。
但見這女子宮鬢堆雲,滿身珠翠,肌膚勝雪,端麗難言,縱使她是一個紙片剪成的人,身上的珠翠也足以將那根細細的樹枝壓斷了,可是此時梨樹頂稍在風中來回晃動,這女子也隨著頂稍微微搖晃,整個人輕如飄絮,沒有半點重量。
王憐花強笑道:“媽,你在家呢。”
賈珂聽王憐花語氣中充滿驚惶,伸手去握他的手,隻覺他的手掌冷得厲害。
王雲夢見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先是在自己家門口和兒子耳鬢廝磨,現在又當著自己的麵去抓兒子的手,甚至兒子見到了她,不僅沒把摟在這野小子腰上的手收回來,反而將這野小子摟得更緊了,當然也是被這野小子帶壞的,臉色立變,狠狠瞪了王憐花一眼,一字字道:“帶他進來!”話音未畢,人已消失在樹林之中,似乎絲毫不擔心王憐花和賈珂會逃跑。
賈珂見王雲夢走了,暗暗鬆了口氣。王雲夢畢竟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和王憐花根本打不過她。適才與王雲夢對視,他見王雲夢臉色陰沉,簡直像是要生吞了自己,雖是有備而來,仍不免越看越驚,背上冷汗暗生。
賈珂心想自己害怕,王憐花一定更害怕,於是轉過頭來,向王憐花微微一笑。
王憐花勉強一笑,說道:“這都怪我,我媽早上說她今天要出門,我就以為她現在還回不來。”
賈珂笑道:“咱們本就是來見伯母的,伯母現在在家,咱們進去就能見到,不是更好?”
王憐花輕輕地歎了口氣,反手回握賈珂的手,賈珂隻覺他手心濕膩膩的都是冷汗。
王憐花道:“你現在還覺得更好?”
賈珂笑著點頭。王憐花凝視著賈珂,忽然也笑了,湊過去在賈珂的嘴唇上輕輕一吻。
兩人躍下馬背,忽聽得腳步細碎,幾個白衣少女從林中走出來,其中一個白衣少女似乎和王憐花頗為熟悉,說道:“少爺,夫人讓我們將車馬牽進馬棚,讓你帶人直接進去。夫人臉色難看得很,你小心點,彆火上澆油,又惹夫人生氣,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王憐花握住賈珂的手,笑道:“可惜我今天就是來火上澆油的。”看向馬車,又道:“那輛車裡有一個人,你們把這人抬出來,送到我媽麵前。”
一個白衣少女鑽進車中,將薛笑人提了出來。王憐花事先給薛笑人換了一張臉,這幾個白衣少女向薛笑人瞥了一眼,見薛笑人一身黑衣,昏迷不醒,隻道是王憐花從哪裡綁來的肥羊,也沒多問。那白衣少女將薛笑人提在手中,跟在王憐花和賈珂後麵,進了王院。
王憐花輕車熟路地帶著賈珂穿過前廳,過花園,走回廊,來到一座小樓之前。這座小樓的欄杆皆以白玉砌成,簷前垂著綠油油的細竹簾,每麵竹簾上都用竹片畫出了一幅美人圖。小樓樓下種著一叢叢綠竹,綠陰森森,清幽無比,隻是看上一眼,便覺十分愜意。
王憐花帶著賈珂走進小樓,但見樓中陳設華美燦爛,三步一金銀,五步一玉器,七步一青銅,十步一古董,椅上榻上鋪著絲綢墊子,牆上掛著書法丹青,比起樓外另是一番氣象。
樓梯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麵,不會發出任何聲響。王憐花帶著賈珂上到二樓,就見王雲夢斜倚在一張虎皮軟榻上,烏黑的秀發垂在地上,媚態橫生,豔麗無匹。房中沒有點熏香,卻有一種似蘭似麝,醉入魂魄的香氣,伴著陣陣微風吹到兩人臉上,兩人未到王雲夢麵前,便已染上她的香氣,好似微醺薄醉一般。
王雲夢一直在看自己的指甲,等到王憐花和賈珂在她麵前站定,那白衣少女將薛笑人放在地上,自己走到外麵,她才終於移開目光,看向王憐花,冷冷道:“我原以為你隻是對賈珂有這不該有的念頭,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葷素不吝,隻要是個男人,你就親的下去。”
王憐花目光一轉,瞥了賈珂一眼,便即收回目光,屏息凝神,雙目盯住王雲夢,倘若王雲夢知道賈珂是誰以後,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便要對賈珂動手,他便立刻帶賈珂逃跑。
賈珂將臉上麵具取了下來,笑道:“伯母,好久不見,我就是賈珂。”
王雲夢吃了一驚,向賈珂上下打量。當年她在河邊遇見賈珂,賈珂滿臉傷痕,根本看不出美醜,這些年來,王雲夢想起賈珂,想到的都是賈珂那副滿臉傷痕的古怪模樣。
這時見賈珂雖然還是個孩子,但眉目如畫,英俊無比,已能看出日後的絕世風采,王雲夢目光在賈珂臉上掃了幾下,嘴角邊微露笑意,說不儘的嫵媚風流,說道:“果然是人間絕色,難怪花兒這些年一直為你神魂顛倒,連你是個男人都不管了。”然後目光落到王憐花臉上,語氣忽然變得無比冰冷,一字字道:“可是難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