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更加煩了,冷哼一聲,說道:“你和你那師父並非同門,他要將畢生修為傳給你,怕是要先廢掉你從前的功力,才能將他的功力傳給你吧。
須知廢掉武功的痛苦,和剜骨剔肉不相上下,被人廢掉武功,究竟多麼痛苦,你自己親身經曆過,就不用我多說了,你就不怕賈珂是不願承受這切膚之痛,亦或賈珂擔心你那師父是個騙子,他隻想廢掉你們的武功,並不打算將自己的功力傳給你們,他不想自己冒險,所以讓你冒險,讓你去承受這切膚之痛嗎?花兒,你如此天真爛漫,我可真是擔心你!”
王憐花見王雲夢自己感情不順,就想讓自己跟她一起不痛快,心中有氣,哼了一聲,道:“媽居然有閒心擔心我,我看媽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王雲夢冷哼一聲,說道:“我擔心自己什麼?”
王憐花道:“我師父將他的畢生修為傳給我以後就死了,我們和那老頭一起將他埋了,然後那老頭告訴我,我師父年輕時候曾經救過一對兄弟。幾十年過去,這對兄弟的哥哥已經成為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隻是這對兄弟脾氣古怪,不願在江湖上出風頭,所以他們雖然一直在江湖上走動,卻很少有人聽過他們的名字。
我師父因為對這對兄弟有救命之恩,這對兄弟武功大成以後,來找我師父,說他們願意幫我師父做三件事,粉身碎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們已經幫我師父做了兩件事,我若是遇到麻煩,可以找他們幫忙,他們知道我是我師父的關門弟子,定會竭儘全力地幫助我。
那時我雖已得了我師父的畢生修為,但畢竟時日尚淺,還不能將他的功力化為己用,就請這對兄弟幫我抓住柴玉關。”
王雲夢忽然道:“是這對兄弟把他變成現在這樣的?”
王憐花點了點頭,笑道:“當時那老頭向我吹噓這對兄弟本事很大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他們的本事確實很大,大的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王雲夢凝視著王憐花,就像是從沒見過他一樣,良久良久,忽然一笑,問道:“你為什麼要他們這麼做呢?”聲音居然十分平靜。
王憐花卻像是麵臨大敵,站直身子,向前一步,擋在賈珂身前,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他凝視著王雲夢,說道:“因為那對兄弟抓住柴玉關以後,柴玉關為了保命,就跟那對兄弟說,他可以假裝與你重修舊好,幫他們騙來你的‘天雲五花綿’和‘**攝心催夢**’。
因為那對兄弟中的弟弟看不上他這行為,說他利用你對他的一片真心,從你手中騙來‘天雲五花綿’和‘**攝心催夢**’。這兩樣東西再好,他也覺得它們太臟,配不上他和他哥哥。柴玉關立馬說這兩樣東西本來就是你從彆人那裡騙來的,本來就是臟的。
因為那對兄弟見柴玉關這般詆毀你,實在看不下去,想起了我,就拿你的兒子來問柴玉關。柴玉關就跟他們說,我說不定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是你跟彆人生下的孽種,然後被你拿來冒充他的兒子,說我和你的‘天雲五花綿’和‘**攝心催夢**’一樣,本來就是臟的。
母親若是覺得我做的不對,不妨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才對得起柴玉關對我的評價。”
王雲夢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輕顫抖。
就在這時,屋裡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樣重物落到地上,轉眼之間,一人從屋中爬了出來。隻見他頭發花白,穿的衣服破破爛爛,臟臭難聞,就像是個叫花子。
誰也沒有看他,他也沒有看彆人,一步步爬到王雲夢麵前,抬起了頭。但見他皮膚凹陷,滿是皺紋,正是柴玉關,這短短幾天,他又被王憐花折磨得老了七八歲。
柴玉關苦澀一笑,說道:“你相信他說的話了,是不是?”
王雲夢臉色鐵青,一語不發。
柴玉關的聲音更加溫柔,說道:“他說的不是真的。我雖然是個混蛋,但也不會像他說的這樣不堪。他隻是知道我和賈珂有仇,擔心日後我會報複賈珂,所以給我編了這麼多條罪名,好讓你對我徹底死心。”
他輕輕歎了口氣,又道:“你若是也對我死心了,這世上可就真的再也沒有真心對我的人了。”
王雲夢臉色更加難看,忽然一揚手,但見袖中彩光閃動,柴玉關登時發出一聲慘叫,聲音淒厲之極,便是被鬼差放在油鍋裡炸的惡鬼,也絕無可能發出如此可怕的聲音。
與此同時,柴玉關的眼睛、鼻子、嘴唇、耳朵都在一瞬之間化為黃水,眼角垂了下來,鼻翼一個向上飛,一個向下垂,因為皮肉化為黃水,半截鼻骨露了出來,嘴巴波浪式的扭曲著,臉上五官完全走形,宛如一個被火烤過的蠟人,說不出的可怖。
王憐花萬沒想到王雲夢竟會殺死柴玉關,而且用的竟是“天雲五花綿”,以致柴玉關麵目全非,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他大吃一驚,看看柴玉關,又看看王雲夢,實在不知該說什麼,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其實王雲夢還沒有來,柴玉關也沒有死,是他太盼著柴玉關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所以做了這樣一個夢。
王雲夢看著柴玉關五官不全,麵目全非的臉龐,胸口起伏兩下,便移開目光,臉色如常地道:“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吧。”
王憐花怔了一怔,說道:“那你呢?”
王雲夢笑道:“我?我和柴玉關又沒有成親,難道你認為我應該為他披麻戴孝?我同意你給他收屍,已是仁至義儘。”
王憐花忽然笑了,問道:“你以後再也不惦記柴玉關了?”
王雲夢長長呼出一口氣,悠悠道:“我現在隻想找幾個年輕俊俏的男孩子陪我喝酒,讓我趕快忘掉柴玉關的臉。”微微皺眉,雪白的臉上滿是嫌棄之色:“他真的好醜。”說到最後,想起剛剛柴玉關爬到自己麵前,雖然沒有碰到自己的衣服,但他噴出的氣息還是落在了自己的裙子上,當即撕掉自己的裙角,飄然而去,對躺在地上的柴玉關的屍首竟然不看一眼。
賈珂和王憐花聽到馬車聲響,知道王雲夢帶著手下離開了,忍不住對望一眼,心中都充滿了不真實感。
賈珂感歎道:“早知你媽看到柴玉關這副模樣,就會跟他情斷愛絕,咱們哪還需要給柴玉關做那手術,廢了他的雙腿。”
王憐花聳了聳肩,說道:“無論如何,這總是一個好結局,不是嗎?”
賈珂見王憐花興致不高,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道:“你先前一心盼著你媽能夠早日放下柴玉關,不再因為柴玉關找咱們麻煩,現在你媽真的放下柴玉關,真的不會因為柴玉關找咱們麻煩了,你怎麼反倒不開心了?”
王憐花看向賈珂,問道:“我不開心嗎?”
賈珂伸手將王憐花抱住,點了點頭,說道:“你開心不開心,我難道看不出來?”
王憐花沉默片刻,苦笑了笑,說道:“我媽剛剛想要殺了我。”
賈珂心中一凜,說道:“她剛剛笑著問你,‘你為什麼要他們這麼做呢’的時候?”
王憐花點了點頭,隔了半晌,歎了口氣,說道:“我從小跟在她身邊,她生氣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氣極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想要殺人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我再清楚不過了。剛剛她對我那麼一笑,說話那麼平靜,我就知道,她要殺我,因為我找人把柴玉關弄成了這樣,所以她要殺我。
雖然我從沒見過她的‘天雲五花綿’,但我知道這樣危險的暗器,不可能說用就用,否則第一個死的人,就是暗器的主人。她用‘天雲五花綿’殺死柴玉關本就是一時衝動,她不可能事先就想到要用‘天雲五花綿’殺死柴玉關了,那她是什麼時候打開‘天雲五花綿’的,隻能是之前跟我說話的時候,她的‘天雲五花綿’,本來是要用在我臉上的。”
賈珂本來不信王雲夢會殺死王憐花,畢竟王雲夢雖然心腸狠辣,冷酷無情,對王憐花毫無愛惜之心,但王憐花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她再生王憐花的氣,也不至於殺死王憐花。
可是聽到最後,賈珂心中一片冰涼,登時明白,王雲夢從前不會殺死王憐花,是因為那時柴玉關還在,王雲夢需要王憐花幫她對付柴玉關,而且柴玉關是他們母子共同的敵人,王憐花一定會幫她對付柴玉關,所以無論王憐花如何違抗她的命令,她都不會對王憐花動手,隻會拿王憐花身邊的人出氣。
可是現在柴玉關死了,王雲夢已經不需要王憐花了,所以王憐花惹她生氣,她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忍氣吞聲,隻要她想,她就可以殺死王憐花,就像她殺死柴玉關一樣。
賈珂隨即轉念,想起原著到了尾聲,王雲夢假扮白飛飛和柴玉關成親,被柴玉關識破以後,幫王雲夢做事的卜公直放出煙霧脫身,說不定地宮裡的火也是他放的,王雲夢和柴玉關纏鬥在一起,她的心裡眼裡隻有柴玉關,她完全沒想過她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兒子要如何從地宮中脫身。
賈珂踮起腳尖,想要親一下王憐花的額頭,但是踮起腳尖以後,才發現高度還是不夠,他根本碰不到王憐花的額頭,隻好親了一下王憐花的鼻尖,嘴唇剛一離開,就聽到王憐花撲哧一笑。
賈珂臉上發燙,咳嗽一聲,板起臉來,說道:“嚴肅點兒,我正要安慰你呢!你笑的這麼開心,我還怎麼安慰你?”
王憐花伸手搭在賈珂肩膀上,用力一按,便將賈珂按了回去。
王憐花展顏一笑,說道:“你這份心意我領了,但你實在不必費心思安慰我。我和柴玉關從沒一起生活過,所以我雖然知道他是個混蛋,但還是忍不住對他抱有幻想。我媽就不一樣了。我太清楚我媽是個什麼人了,所以我媽剛剛想要殺我,我確實有點難過,但也隻有一點。”
他將下頦搭在賈珂肩頭,說道:“如果我媽把你弄得不成人形,老了七八十歲,我隻怕也會想要殺死我媽,給你報仇的。”
賈珂抱住王憐花,心想:“還說隻有一點難過,如果隻有一點難過,你又怎會如此設身處地地想你遇到這種事,會怎麼做,來安慰自己,你媽這麼做很正常,你不應該為此傷心呢。”
賈珂轉過頭,輕輕地、輕輕地親了王憐花一口,笑道:“咱們辦完柴玉關的喪事,就回家吧。”
王憐花眼睛一亮,也輕輕地、輕輕地點了點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