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門外一人說道:“你知道我?”聲音既脆且柔,宛若銀鈴。
同時廟裡突然黑了下來,仿佛天空突然被烏雲遮住,一絲陽光都照不出來。但是擋住陽光的不是烏雲,而是一座山,一座肉山。
來人是一個女人,比廟裡所有女人都要胖,都要高。她的眼睛原本很大,但被臉上的肉擠的,隻剩下一條細細的縫,她的脖子本來很長,但是臉上和脖子上的肉垂了下來,與肩膀融為一體,旁人已經很難找到她的脖子,隻會覺得她的腦袋是直接從肩膀上長出來的。她在頃刻之間出現在門口,而她一出現在門口,就將這座破廟的大門嚴嚴實實地堵住,一絲陽光也漏不進來。這女人正是大歡喜女菩薩。
不過她身法快,賈珂身法更快,在大歡喜女菩薩說第一個字的時候,賈珂身子已如箭離弦,破窗逃到外麵。
大歡喜女菩薩根本沒有看清廟裡的人是誰,隻是聽到賈珂說的那句話,知道這是一個男人,而且這人對她出現在這裡半點也不意外,見這人竟然破窗逃跑,臉上驟然色變,當即展開輕功,撞破破廟的牆壁,疾向賈珂追了下去,還咯咯笑道:“你跑什麼?我既然已經看到了你,你就休想從我手上跑掉。”
賈珂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一心一意隻往前疾奔。他知道自己雖然是跟楚留香學的輕功,又會用全身毛孔呼吸,省下了換氣的功夫,但畢竟年幼,內力不如大歡喜女菩薩,又在冰冷的地下水裡泡了幾個時辰,手上還有一個王憐花,就算最初能夠領先大歡喜女菩薩一段距離,但這距離怕是會越來越短,隻好抱著王憐花往樹林裡鑽。
他和王憐花身形纖細,在樹林中穿梭自如,大歡喜女菩薩卻根本擠不進樹林,若要踩在樹枝上疾奔,她一腳下去,就會將樹枝踩斷,隻能在樹林中橫衝直撞,將一株株大樹撞成碎片。
這樣一來,大歡喜女菩薩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初時和賈珂相距數丈,後來十幾丈,二十幾丈……又有樹木遮擋,終於再也看不見賈珂了。
賈珂一心隻往前疾奔,聽到身後沒了響聲,也不敢回頭,一口氣跑了十幾裡,終於停了下來。放眼望去,山坡上遍地積雪,一片白茫茫的,真不知到了哪裡。他又輕功絕佳,手上抱了一個人後,仍然腳步輕盈,而且山上的雪不是剛下的,山上太冷,積雪已經結為冰雪,表麵甚是堅硬,雪地之中並沒留下足跡,連回到那座破廟也不能了。
賈珂道:“王公子,你知不知道咱們現在在哪裡?”
這句話說完,卻不見王憐花回答,低頭一看,卻見王憐花臉色青白,竟然已經昏死過去。
賈珂大驚,心道:“不好!他沒有內力護身,身上隻穿著一件裡衣,還是被水浸透的裡衣,被寒風一吹,這件裡衣可不就變成冰衣了,他如何受得了!”賈珂自己身上的衣服雖多,但同樣被水浸透,但他一路狂奔,體內真氣流轉,非但不覺得冷,反而覺得非常暖和。
賈珂連忙將真氣送入王憐花體內,一邊四處尋找可以避風的地方,轉過幾個山坳,忽見兩株大鬆樹下有一間木屋,木屋也是由鬆木搭建,雖然簡陋,但足以遮風避雨,此時屋頂上已積了厚厚一層白雪。
賈珂大喜,見木屋前麵沒有腳印,屋中也沒有聲響,便直接奔到屋前,因為兩隻手都占著,隻得抬腳輕輕踹開板門。
屋裡果然空無一人,但桌椅俱全,還用磚頭搭了一個灶台,上麵放著鍋碗,旁邊放著幾堆木柴,牆上掛著弓箭,牆角放著捕獸夾,和烤肉用的鐵架子。裡屋也有床有桌,還有個架子,上麵放著一麵銅鏡,下麵放著木盆。牆角放著一個木箱,箱子上掛著一把銅鎖,但沒有鎖上。
屋裡堆著厚厚一層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來過了,賈珂抱著王憐花走到裡屋,見床上堆著一張破舊的狼皮被子,是用幾張狼皮縫在一起的,不由好生慶幸。
他將王憐花放在床上,一隻手仍然搭在王憐花背心,將真氣送入他的體內,一隻手拿起狼皮被子,用力抖了抖上麵的灰塵,然後裹在王憐花身上。
他又抱著王憐花拿了一些木柴,生了一堆柴火,然後回到床上,繼續用真氣給王憐花療傷。燒起火來,屋裡漸漸暖和,王憐花體內真氣流轉,臉色越發紅潤,終於睜開眼睛。
賈珂見王憐花一直昏迷不醒,真怕他就這樣死了,見他清醒過來,不由大喜,問道:“感覺怎麼樣?”
王憐花搖了搖頭,說道:“頭疼得很,怕是受了風寒,唉,這次非生一場大病不可。”他說話氣若遊絲,沒有半點力氣,比賈珂初見他時還要虛弱許多。
賈珂道:“現在天色已晚,我又是第一次來這裡,可能會在山上迷路,你現在不好吹風,咱們就在這裡過一夜,明天我帶你下山。你現在應該吃什麼藥,把藥方告訴我,明天下了山,我就去藥店給你買藥。”